每经记者 张静 实习记者 夏子博 西安 每经编辑 贺娟娟
6月10日,第三届金融四十人曲江论坛举办,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在会上提出一个问题:中国有没有可能用“一带一路”的建设为维持开放的经济秩序发挥关键性作用?
黄益平认为能否发挥作用的核心在于,一是中国能不能坚持多边主义的方针,二是保持开放的立场。
黄奕平在会上通过三部分进行分享:第一,国际经济秩序发生了什么?第二,为什么中国要坚持多边主义和开放的国际经济秩序?第三,从“一带一路”的角度来看,有什么样需要改进或者做的更好的地方?
黄益平认为,人类历时到现在200多年,已经形成过两次的全球化浪潮。第一次是从1860年到1914年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有两点比较重要,第一点,为什么第一次全球化的浪潮会在1860年左右开始?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它紧跟着第一次工业革命,从而提高了效率、降低了成本。纺织业规模效益出来了,有过剩的产品可以卖了。另外一方面铁路、航运成本降低、贸易成本降低,使贸易成为可能。
第二点,为什么可以做国际交易呢?
国际交易做不起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国际的政府来维持市场秩序。而在第一轮全球化当中,是英国建立了一套公共秩序。而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国际秩序就没有了,国际经济交易也做不下去了,其中的一种解读是德国对英国维持领导的国际秩序提出了挑战,不满意,所以第一轮就结束了。
黄益平认为第二轮的全球化是从1971年美元和黄金脱钩开始。如果说第一轮的全球化主要是技术革命,第二轮的全球化就是政策改变导致的,美元的浮动汇率和一系列的经济政策,使得各国之间的经济交易变得非常容易。
第一轮国际经济秩序主要由英国创造,第二轮则以美国为主。现在来看,这样的体系似乎再次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件事情,2018年特朗普政府开始和一系列的国家展开贸易战,这和他原来领导的开放的全球化的贸易投资体系是不一致的,有的人说也许全球化就结束了。
第二个事情,在2022年2月份,美国领导30多个国家对俄罗斯进行金融制裁,重要内容是国际金融支付体系和美元的“武器化”,也就是说,美元本来是一种国际的公共品,但一下子就“武器化”了,美元的风险溢价上升了,这是对过去的秩序是一个挑战。
美国安全顾问沙利文曾表示,中美关系中他们改变不了中国,也不可能消灭中国,但他们认为可以在市场中发挥政府的积极作用和产业政策的作用。
具体是怎么做的?芯片法案就是一例。美国提出来“小院高墙”政策,在一些关键领域不跟我国打交道,甚至强迫海外的公司搬回到美国去。
黄益平表示,美国的政策立场已经发生改变,而在他领导下的经济秩序亦有可能发生改变。黄益平曾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世界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们现在看到美国为保护主义辩护,中国试图捍卫一个开放的市场开放体系。”
“而在这个节点上,我们怎样选择至关重要。”黄益平说道。
黄益平表示曾听美国智库专家表示当今世界已经没有像过去那样可以为所欲为的超级大国了。像沙利文这次发言的时候讲到,他们不是跟中国“脱钩”,而是要跟中国“去风险”。
虽然美国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但完全由自己说了算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美国说将来就要用产业政策发展科技、发展产业,有一个专家说首先最难受的是英国,因为英国也是一个领先国家,英国脱欧以后完全没有这样的实力和美国、中国、日本去竞争,用产业政策、用大量的补贴来保持技术领先地位。
“我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现在看到一些不太好的倾向,但这个世界真的可能是改变了。”黄益平进一步解释道。
中国在世界上最大的优势就是中国的经济和其他很多国家都联系在了一起,这是我们看到一些发展中国家,甚至一些发达国家不愿意完全和中国脱钩的原因。
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如果中国脱离其他国家,自身经济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而且在前沿科技的创新方面,如果中国不能保持和世界高质量的交流也将带来一些挑战。
伦敦有两位学者的研究发现,在过去10年中国在很多前沿领域技术创新和发展是非常快的,不但数量很多,质量增长也非常快,但2018年以后一些领域的创新增长的速度有所放缓。
为什么有的国家创新能力强、有的国家创新能力不强?黄益平认为主要有四点。
一是知识产权保护,二是一个国家的开放度。黄益平强调,在当今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完全靠自己来发明开发所有的新技术,要开放和交流,包括知识的交流、人才的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三是公共研发机构的作用。有一些基础的科研需要有这些机构来发挥很大的作用。四是民营企业的作用。在国内民企在创新当中的比例超过70%。
“现在我们讲双循环,国内经济循环变得越来越重要,但国际循环依然重要,我们必须要继续坚持多边主义,这甚至是事关我们长期发展的问题。”黄益平表示。
“一带一路”能否推动坚持多边主义?
“一带一路”能否帮助中国一起推动坚持多边主义,捍卫一个开放的经济体系?对于这个问题,黄益平认为是有可能的,“一带一路”10年中取得了很多成绩,还有可以进一步探讨和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一是“一带一路”对今天中国对外经济交流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因为中国面对的一些挑战,中国要继续和很多国家如美国和盟国打交道,开拓了一片相对来说新的合作领域。最初提出来“一带一路”就是要开拓新的合作空间,本来中国的经济关系更多集中在发达国家,现在要开拓新的领域。现在看起来,在多边主义的框架下,“一带一路”的价值更加凸显出来。
二是中国要考虑将来需不需要一些最基本的政策框架。中国跟各国打交道是坚持不干预,只是经济上打交道,而现在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一带一路”国家他们跟中国打交道会形成一些共识性的东西,或者有一些问题将来需要改进,这么多国家不太可能变成一个紧密的经济组织,也不太可能成为一个机构来统一协调。所以中国可能需要一个最基本的政策和共识。
“比如融资援助是一种做法,借钱做项目是另外一种做法,将来有没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晰的框架很重要。”同样,中国现在要在一些新的国际秩序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更需要搭建一个清晰的沟通框架,这对于中国推动下一步建立新的国际秩序会很有帮助。
封面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静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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