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陕西供热公司的“烦心事”

天气转凉，西安迎来一年一度供暖季。 作为民生工程，热力行业因收费价格明确，特许经营区域垄断、国家政策鼓励扶持，市场需求一般较为稳定。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陕西的一家民营企业，2018年获得了西安市“三供一业”项目部分供暖面积20年委托运营管理的授权，取得西安市部分区县的供热许可。 但从2021年开始，公司对簿公堂的“烦心事”却陡然增多，相关涉诉案件超过999+，一系列官司束缚背后，公司的经营情况也是十分“冰冷”，存在大量股权、土地均被司法冻结，经营堪忧。 显然，供热这份差事也不好做。 01▶ 净利润连亏五年 陕西紫光新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紫光新能），前身为清华紫光集团驻西安办事处，于2015年改制后挂牌新三板，目前为民营企业，大股东为公司董事长卞新，持股74.10%，最终受益股份77.90%。 据公司官网，公司此前核心技术“‘管控一体化’城市热网控制系统”是由清华大学“加持”而来，主营业务为向全国热力公司和房地产企业提供热网系统设计集成、换热设备和EPC工程总包，自2016年开始，公司从“服务热力公司”转型“经营热力公司”。 图片来源：紫光新能官网 观察公司上市后的业绩，可见2017年是个“坎”。 当年，公司营收由8295.75万元减至4904.62万元，接近腰斩，净利润亦大幅由盈转亏，从823.72万元变为-1389.37万元。此后，亏损亦未见止住，2018—2021年，公司净利润为-3933.50万元、-896.68万元、-65.83万元、-564.08万元。 作为新三板挂牌公司，连续五年亏损自然要有个说法。2022年报中，公司表示，其承担的西安市“三供一业”分布式小区的供热运营，政府移交过渡期导致经营亏损严重的众多遗留问题，报告期内公司历经维修改造和阵痛改革，对部分老旧小区进行优化，对收费难或成本高、亏损大的一些小区进行剥离。 “三供一业”，何以将公司“拖至泥潭”？ 据悉，“三供一业”，即供水、供电、供热和物业管理。2016年，国务院要求在全国推进国有企业职工家属区“三供一业”分离移交工作，将家属区“三供一业”职能从国企剥离，转由社会专业单位实施管理，并要求2019年起国有企业不再以任何方式为职工家属区“三供一业”承担相关费用。 2018年，公司与西安华衡国有资本运营集团有限公司建立合作关系，获得了西安市“三供一业”项目部分供暖面积20年委托运营管理的授权，并于2019年中标对应项目，总价款为2.72亿元。 此后，公司营收一路飙升，从2017年的4904.62万元升至2022年的1.45亿元，西安华衡国有资本运营集团有限公司成为第一大客户，2022年销售占比超过50%。 但“三供一业”服务包含的资产情况复杂，其家属区普遍存在时间跨度长、建设批次多、房产性质不同等情况，或是导致公司“增收不增利”的部分原因。 上述情况在去年开始有所改善，公司表示，在政府供热价格政策许可下，采取调研民意、公示成本等多种方式，适当自主调价，供热面积虽减到300万㎡，但居民收费率已平均上升至85%以上，公司供热现金流相对趋于平稳，供热存在的遗留问题已基本解决完善。 反映在业绩上，2022年，公司营业收入1.45亿元，较上期增加了22.07%；净利润为2340.79万元，较上期增加了514.97%；毛利率为39.38%，同比增长29.03个百分点；资产负债率78.12%，同比降低6.23个百分点。 02▶ 深陷官司漩涡 据企查查，紫光新能涉及司法案件共有2237件，99.51%的案件属地为陕西，3.22%的案件身份为被告，95.17%的案件身份为原告，88.82%的案件案由为供用热力合同纠纷，且多数为近三年内案件。 图片来源：企查查 身为原告的案件，自不必多说，多为与业主间的暖气费“催收”，但除与业主间“拉锯战”外，公司几桩身为被告的官司也颇为“魔幻”。 2016年，彼时公司“入局”咸阳市永寿县、淳化县集中供热版块，分别与永寿县泰尔热力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寿泰尔）、淳化泰尔热力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淳华泰尔）签订合同，约定承包期限均为三年。 而供热所需的煤泥热水锅炉则是永寿泰尔、淳化泰尔通过融资租赁获得，设备由租赁方友博融资租赁（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友博公司）从杭州燃油锅炉有限公司（现为杭州聚能环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购置，杭州聚能股东周海能、陈雪英为融资债务提供担保，紫光新能则为周海能、陈雪英提供连带责任保证反担保。 自此，一场“千层套路”开始上演。 首先，永寿泰尔租赁的锅炉历经一年多才全部运抵进入调试阶段，且在2016-2017、2017-2018两个采暖季运行过程中存在无法点炉、结焦停炉、煤泥不能正常着火等诸多质量问题导致锅炉无法连续正常运行，不能稳定供热，淳化泰尔租赁的锅炉与此情况也基本相似。 最终，锅炉被两地政府予以查封停用，淳华泰尔还因此受到相关处罚。 “被坑”后，永寿泰尔、淳化泰尔于2017年3月开始停止支付后续融资租赁租金，后因合同违约被租赁方友博公司先后诉至法院，双双背上超千万元的未付租金、违约金等，且周海能、陈雪英等承担连带责任。 眼看将要背上巨额债务的杭州聚能股东周海能、陈雪英，便想到了此前的反担保合同，于2017年及2018年两次上诉要求紫光新能及实控人卞新支付担保代偿款，但又两次宣布撤诉。目前，周海能、陈雪英、杭州聚能均已经成为失信被执行人。 紫光新能在回复函中称，经永寿泰尔和淳化泰尔公司查证，该锅炉买卖过程中相关当事人存在串通与欺诈行为，友博公司出租给永寿、淳化泰尔公司的锅炉，亦无自身产品出厂合格证及政府相关部门的检验文件，想必其中“猫腻”不少....... 图片来源：VCG41N1093678798 所幸，上述案件目前尚未造成实际影响，紫光新能“实打实”的债务来源另有其“案”。根据问询函，公司2022年报披露作为被告的重大诉讼、仲裁案件共计11件，涉诉金额合计1.39亿元，其中未结案的6宗，涉案金额合计为1.13亿元。 据企查查，公司被执行总金额为1246.62万元。目前，公司大股东卞新股权已全部被冻结，公司所有权或使用权受限的股权、在建工程、土地使用权等资产合计金额超过1亿元。 ​ 03▶ 紫光新能的未来？ 根据2023半年报，目前公司货币资金为135.71万元，还有76.74万元因诉讼被冻结，银行存款从去年年底3330.22万元降至57.34万元，公司现金仅剩1.30万元。 图片来源：公司2023半年报 此外，公司应收账款坏账准备也从2022年的4242.30万元增至2023上半年的5136.81万元，但占应收账款比例从37.02%下降至28.92%。 大量资产被冻结、货币所剩无几.......在庞大债务压力下，紫光新能并未“躺平”，仍在全力自救。 继2022年业绩回暖后，公司2023年上半年仍保持这一势头，实现营业收入9320.28万元，同比增加111.54%；净利润1541.75万元，同比增长243.72%；研发费用支出116.35万元，同比增加67.40%。 同时，近年公司毛利率获得改善，公司归结原因主要为子公司西咸新区玄武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历年来研发转化成果——热力云和热力宝软件系统平台开始“发力”，科技附加值含量高，导致整体毛利率增高。 公司在回复函中解释道，2015年挂牌时，公司主要是为热力公司提供自动化控制系统和换热机组的生产供货、安装等服务，毛利率基本都在40%～50%之间。 挂牌后公司战略转型，按照国务院政策做互联网+热力的战略部署发展，现有的订单都是侧重于智慧供热的系统集成以及管网节能的改造，剔除偶发性因素外，项目的毛利率也正常维持在40%—50%之间，未来三年具备一定的可持续性。 年报中亦表示，公司未来3年工作重点仍是拓展运营面积，获取规模效应。通过自建、并购、PPP或者委托运营等方式，获取稳定的热费收入。公司经营战略上坚持巩固提升现有传统产业，稳妥转型于高科技含量与高经济附加值的产业。 此外，紫光新能在2022年报中表示，公司在消除部分重大影响的诉讼案基础上，2023年进一步消除诉讼隐患，清理现有的诉讼案件，继续加大历史热费催收工作力度，确保8千余万元的应收账款回流，促进资产和资金的转化。 乍看，似乎“曙光初现”，只不过，公司的做市商似乎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2023年10月24日，安信证券宣布退出为紫光新能提供做市报价服务，紫光新能也因做市商不足2家而黯然停牌，至今尚未复牌。 图片来源：紫光新能公告 对此，记者亦致电紫光新能方希望了解情况，但截至发稿，电话无法接通。 实际上，从公司至今仍坚持运营、偿清债务来看，其仍有诚意寻求“破局”，未来，希望能如公司2019年年会主题一般，“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