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造一个怎样的自贸港？

今年是海南自贸港建设开局之年，海南迎来重大升级。 6月1日晚，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 根据其规划，到2025年，初步建立以贸易自由便利和投资自由便利为重点的自由贸易港政策制度体系；而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具有较强国际影响力的高水平自由贸易港。 这意味着，等了2年有余的海南，终于盼来了有关自贸港建设的具体政策。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指出，方案按照既定的时间于今年出台，标志着海南从自贸区到自贸港建设的重要转折点，也是新时代改革开放的标志性样板。与其一道的还有上海自贸区的临港新片区和深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而海南将打造更高水平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也就是建设为全球开放层次最高的区域。 备受关注的是，海南自贸港将如何建？ “免税岛“ 图片来源：摄图网 “海南自贸港建设，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改革开放新40年的新标志。”张燕生如是评价。 “新时代改革开放，从对外开放角度看，我认为它由双轮驱动：一个是商品要素流动型开放达到更高层次、水平和标准，另外一个是推动规则等制度型开放，也就是的规则、规制、管理和标准的现代化。” 他分析道，这意味着双轮驱动下的对外开放和过去的40年相比，将有一个质的飞跃。 而海南，正是经济体制改革中推动规则、规制、管理和标准现代化非常重要的“试验田”。 参考中国香港、新加坡等国际自贸港，其发展存在诸多共同点：关税与非关税措施基本为零、企业与个人的税率很低、税制简单。此外，法制建设十分健全，经济自由度、贸易投资的自由化和便利化程度均非常高。 同样发力自贸港的海南，新的机制将如何建立？据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总结，方案主要体现在关、税和游三个方面。 在备受关注的海关问题上，海南将在实现有效监管的前提下，建设全岛封关运作的海关监管特殊区域。“对货物贸易，实行以‘零关税’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制度安排。对服务贸易，实行以‘既准入又准营’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举措。” 换句话说，海南“免税岛”的目标有了实际的落地方案。 具体如何推进“零关税”？方案是这样规定的： 在全岛封关运作前，海南将对部分进口商品免征进口关税、进口环节增值税和消费税；而当全岛封关运作、简并税制后，对进口征税商品目录以外、允许海南自由贸易港进口的商品，免征进口关税。 其中，全岛封关将在2025年前，形成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早期收获的基础上“适时启动”。 对于自贸港的管理，海南将延续此前计划，实施“一线放开、二线管住”的政策。 “一线”将设立在自贸港与中国关境外其他国家和地区之间，以进出口禁止、限制清单以及进口征税商品目录的方式，对进出口进行管理；而“二线”则划定在自贸港与中国关境内其他地区之间，按进口规定对进入内地货物办理相关手续、征收关税和进口环节税。 在两条线中间的岛内区域，一种海关低干预、高效能的精准监管方式将被采纳。对于入境外国人，将推行更便利的免签政策；而对于入境货物，“海南自由贸易港内不设存储期限，可自由选择存放地点”。 而在张燕生看来，在进行自贸港制度建设时，首先要立法，让任何重大决策都有法可依。 海南现代管理研究院院长王毅武指出，方案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是，明确“支持海南充分行使经济特区立法权，立足自由贸易港建设实际，制定经济特区法规”。 就在不久前，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七次会议审议国务院关于提请审议关于授权国务院在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暂时调整实施有关法律规定的决定草案的议案。 有媒体解读，这意味着将从国家层面上为海南这一地区进行和其他地方有所区别的立法。 两个“15%” 图片来源：摄图网 除制度建设外，张燕生在分析海南发展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时，还重点提及两个方面：一是推动能力建设，吸引和培养能够管理和驾驭全球开放层次的人才，这不仅包括政府官员，还需要提供技术、设计、咨询、人才和专业服务等多方面的人才。 另外则是要解决跨境网络建设问题——在“面对太平洋、印度洋重要的对外开放门户”这一定位下，需要“站在海南看世界”，把印度洋、太平洋的贸易、服务、数字经济等方方面面打通，推动亚洲的开放型经济之间的互动，“将海南建成东亚的重要枢纽和窗口、桥梁”。 方案也作出了一些具体安排。 对于吸引人才，有两个“15%”十分亮眼： 一是自方案发布之日起，对注册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并实质性运营的鼓励类产业企业，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与此同时，对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工作的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免征其个人所得税实际税负超过15%的部分。 王毅武认为，这对于海南吸引高端人才以及企业将是重大利好。“海南建设需要一批人才，但自己的力度不够怎么办？目前首先是要借力，借北京的力，借广东的力。”他分析称， 与过去不同，此次海南将引人对象聚焦高端人才，且改变“高薪引才”的传统做法，通过减少企业所得税、生产资料税，给予出口优惠等，效果更好。 他也指出，在引进人才和企业之后，海南还需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才能真正让他们在海南生根。 搭建人才交流通道只是第一步。更令人关注的是，在自贸港的新时期，海南将如何与周边、与世界互动？ 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教授崔凡注意到，方案的一个亮点是鼓励类产业在岛内生产增值30%以上经过二线进入内地可以免征进口关税。在他看来，这“可以保证海南自贸港在封关以后仍然可以充分利用内地的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取得突破性发展”。 尽管作为离岛，但海南自贸港不仅无法单独存在，反而更需要与内地进一步建立联系。方案指出，将一方面促进其与粤港澳大湾区联动发展，同时另一方面，推动建设西部陆海新通道国际航运枢纽和航空枢纽。 “方案反复提‘中国洋浦港’，并且以真金白银支持其发展。”王毅武说，“事实上，海南的港口条件比广西北部湾港口更好，并且与广东相比，距离云南等西部省份更近、成本耕地，要发展成西部的一个大的交通贸易枢纽。” 有关海南的发展定位，张燕生曾有一番论述： “一方面要加强与粤港澳大湾区、西部陆海新通道、东亚生产网络成员经济等地合作，形成国内经济大循环和周边经济大循环之间的联通互动，打造区域新动力源和创新策源地；另一方面，要加强与印度洋、太平洋相关国家和地区合作，形成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全球经济大循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10万额度 图片来源：摄图网 值得注意的是，方案有关旅游业的安排亦十分抢眼。 在2018年自贸区总体方案将离岛免税购物额度从每年每人16000元提升至3万元的基础上，此次方案进一步将该数额提升至10万元，并将扩大免税商品种类。在疫后全球旅游业尚待复苏的当下，该政策无疑给海南旅游业注入了“强心针”。 王毅武对此感触颇深。他曾连续多年作为海南省政协委员提出提案，建议从提高购物额度、方便购物手续、以及扩大购物的品种范围三个方面提升海南购物体验。“发展海南的现代旅游业，购物是一个很重要的内容，特别是在免税品消费上。”他解释道。 被纳入海南“三区一中心”战略定位中，“国际旅游消费中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早在2011年，海南就开始实施离岛免税政策，截至今年一季度，9年内海关共监管销售离岛免税品7200.1万件，销售金额550.7亿人民币。 海南也多次调整相关政策，以推动免税行业的发展。王毅武观察到，过去必须在机场提货点提货已经变为“即购即提”。但在购物更方便的同时，商品种类仍然有很大的扩充空间。 白明建议，在购物额度大幅提升至10万元后，海南可参照欧美城市的做法，将汽车引入免税店销售，进一步打开消费空间。 而在全域低税甚至免税购物的发展方向下，不少专家也看到海南新的发展可能。 比如，针对方案中有关2025年以前“对岛内居民消费的进境商品，实行正面清单管理，允许岛内免税购买”的要求，崔凡认为，负面清单制度将有望被用于接下来的自贸港建设实践中。 “当地允许消费进口免税商品，这是自贸港的重要标志。”他分析道，“目前我国的海关特殊监管区一般不允许建设商业性生活设施，有的保税区建有宾馆等设施，但一般消费的是从内地运来的商品。允许海南岛当地消费免税进口的商品，这个政策突破，很难得，海南真的可能成为消费天堂的。” 而在王毅武看来，全域免税还将推动海南免税行业进一步发展。 “海南自贸港覆盖全岛，就是说它要发展到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买免税品，但现在，在海口、万宁、琼海、文昌、三亚、东方等有一些大的免税点。我个人提的意见就是海南岛的所有的店铺，不管是民营还是国营，全都可以提供免税品。” 他解释道，现在国内免税店采取国家专营的模式，免税品不真正免税，由于专营的店铺不多，其结果是海南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免税店，即便售卖同一款商品仍存在价格差异。 “若全岛都进入免税状态，国家允许经营免税品的商家多起来了，竞争就起来了，价格就有可能下降，海南免税行业也会迎来更好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