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探索·综述 | 开放不停步，从自贸试验区到自由贸易港的路还有多远？

每经记者 张怀水 每经编辑 杨欢

编者按

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必然落后；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十九大报告向世界传递了中国坚定不移对外开放、进一步推动经济全球化的决心。

不只是毫不动摇的决心，更是一种立竿见影的行动。

要“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的话音刚落，全国各个自贸区纷纷开启全新的开放探索，聚焦自由贸易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开放新探索？中国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开放新探索？自由贸易港给中国经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各地自贸试验区建设自由贸易港的可能性和路径在哪里？……《每日经济新闻》从今天起推出“开放新探索——聚焦自由贸易港”系列报道，探寻这些问题的答案。

图片出自：视觉中国

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明确要求：“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从而为全国11个自贸试验区下一步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指明了新的方向。

10月26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高峰回应自由贸易港的问题时透露：“目前，我们正会同上海市和相关部门研究制定有关建设方案，紧扣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的核心任务，加大力度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

如何理解自由贸易港？11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汪洋在人民日报撰文指出，自由贸易港是设在一国（地区）境内关外、货物资金人员进出自由、绝大多数商品免征关税的特定区域，是目前全球开放水平最高的特殊经济功能区。

据悉，目前上海、浙江、福建、广东等多地都在启动或酝酿探索自由贸易港。从进度来看，上海有望走在全国的最前列。根据今年3月公布的《全面深化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方案》，上海将在洋山保税港区和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等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内，设立“自由贸易港区”。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余淼杰接受记者时表示，自由贸易港从地理范畴来说，将是在一国或者地区境内。但行政监管来看，则是在海关管理关卡之外。“建设自由贸易港，是新时代下我国建设开放型经济体制的一个重要举措。”

境内关外

记者从有关渠道获悉，当前，上海市已将建设自由贸易港的方案报送至国家有关部委征求意见，并将根据国家授权实行集约管理体制，探索实施符合国际通行做法的金融、外汇、投资和出入境管理制度，建立和完善风险防控体系。

据有关媒体报道，上海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浦江局局长谢秋慧10月20日发文称，世界先进的自由贸易港和我国现有自贸试验区的突出区别在于，前者进出口手续极为简便，甚至大部分免办。为此，上海自由贸易港区将探索实现一线无条件准入、登记式备案、区内免证免审。

华中科技大学教授、自贸区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陈波表示，自由贸易港的建设，目标并不止于贸易自身，而是以贸易带动产业，要把巨大贸易量带来的巨大附加值留下。“以此为目标，离岸贸易、离岸金融将是自由贸易港政策的发展方向。”

“发展离岸贸易是货物流通的核心，也是整个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抓手。离岸贸易的核心在于‘境内关外’式监管，货物存储在自贸港区免税，同时也不需要报关。”陈波说。

余淼杰也认为，理解自由贸易港，必须抓住“境内关外”这个关键词。“今天的自由贸易港建设又比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建设推进了一步。虽说都是‘一线放开’、‘二线安全高效管住’的高度独立的境内关外区域，但自由贸易港比自由贸易试验区更为开放、政策更为灵活。”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张建平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表示，自由贸易港的贸易便利化程度将远远高于自由贸易区。“自由贸易港属于关外，在货物流通方面不涉及到关税，货物进入港内，也不需要报关。也就是所谓的离岸贸易的运作模式，这将大大缩减企业的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

接受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均表示，上海自贸试验区将成为自由贸易港先行先试的重点区域，上海洋山保税港区和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区域内的运作模式，将是自由贸易港建设的雏形和方向。

金融创新

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告诉记者，自贸港和自贸区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允许开展离岸贸易，在离岸贸易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放高端服务业，发展离岸金融等相关业务。

据记者了解，现有的11个自贸试验区，虽然进行了商事制度改革，在负面清单制度管理、企业注册便利化、保管速度等方面有了明显的改善。但在资金流动、金融支持等方面还不够完善。然而，自由贸易港将金融服务与货币流通方面有大的改变。

以上海自贸试验区为例，上海市金融办主任郑杨表示，对于自由贸易港来说，金融可以发挥重要作用。比如在自由贸易港完善资金流动的便利措施；优化本外币一体的跨境资金服务；跨境人民币产品的创新力度还可以加强；允许金融机构创新境外融资方式来支持自由贸易港等。

有业内人士表示，自由贸易港的这些特征，将给市场主体的创新活动带来很大的施展空间，也引发资本市场的高度关注。

与自由贸易区相比，自由贸易港在货物流通、资金流通、金融服务等方面将更加灵活。与此同时，“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将成为自由贸易港监管的主流模式。

白明表示，对标全球最高水准的自由贸易港，新加坡和中国香港是两个重要的参照标准。但是，这两个地域作为自贸港，实现了很多政府行政职能的让渡和弱化。“在这方面，我们可能与之有所差异。一线放开、二线监管，至少需要备案，这是基本条件。监管不能完全放开，但政府授权的自由度可能进一步放宽。”

余淼杰也认为，在可控的范围内，自由贸易港需要进一步提高金融便利程度。“一是继续在自贸区内试点资本项目开放相关政策，提升外汇结算便利程度；二是要积极构建配套的金融租赁体系，为港区内的贸易活动提供充足资金支持。”

梯度转移

在白明看来，相比于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港将在两方面有所突破。一是在地理层面，将更注重利用好港口资源；其次，在经济与扩大开放层面，其更高水平的贸易投资自由化，将进一步放宽权限，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并起到辐射和示范作用。

然而，也有学者指出，自由贸易港不仅仅是沿海港口城市的“专利”，内陆城市依然可以发展自由贸易港。

此前，十九大召开期间，西安市委书记王永康就曾表示，自由贸易港是自贸试验区的升级版，也是“一带一路”建设的助推器，这将为内陆地区开发开放带来新机遇，也是破解中西部区域发展不平衡的方式之一。

四川省泸州市委书记蒋辅义表示，泸州是四川自贸试验区的重要区域，泸州要发挥港口优势，争取建设自由贸易港。

当前，我国所形成的11个自贸试验区遍布东中西部地区和城市，自由贸易港到底该如何布局？陈波认为，自由贸易港的建设应当由沿海地区先试先行，而这一概念对于不少内陆地区而言，仍显得超前。

陈波表示，目前自贸港的对标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香港和新加坡等地。这些自贸港基本上都是海港。“其他地方虽然有非常好的愿景，但是从它的经济结构基础和对外开放水平上来看，想对标到国际先进或一流的开放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建平则认为，从理论上来讲，自由贸易港绝不仅仅指海港，也包括河港、空港和陆港。从这个层面来说，自由贸易港不是沿海港口城市的“专利”。“从实际情况来看，自由贸易港灵活性高，自由度大，需要有成熟的管理方法和风险控制机制。在这个层面，上海、浙江、广东相对比较完善。”

“因此，我认为自由贸易港会先在发展比较成熟、监管体制比较完善的地方先行先试，并逐步向中西部城市梯度转移，将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张建平说。

 专访张建平

十九大召开之后，“自由贸易港”的概念一夜走红，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然而，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总体方案还在酝酿之中，何时出台尚未公布。自由贸易港和自贸试验区相比，存在哪些异同？在哪些方面将有所突破？自由贸易港又将如何布局？

针对上述疑问，《每日经济新闻》（以下简称：NBD）记者专访了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张建平。

NBD：自由贸易港与自贸试验区相比，有哪些差异？

张建平：自贸试验区是走向自由贸易港的一个中间形态。理解自由贸易港，关键要抓住“境内关外”。也就是从地理层面来看，它是在中国境内，但从行政监管来看，则是在海关管理关卡之外。这种“境内关外”的运作模式，与自贸试验区相比，是最大的差异。

为什么说自贸试验区是走向自由贸易港的一个中间形态，因为当前自贸试验区内的保税区和保税港，与自由贸易港的功能定位是较为相似的。但保税区和保税港，主要针对保税商品和保税物流，与自由贸易港相比，范围和功能更加狭窄一些。

NBD：自由贸易港有可能对标国际上的哪个国家？自由贸易港在哪些方面能为企业带来更好的政策便利？

张建平：国际上成熟的自由贸易港区多位于海运历史悠久、市场机制比较完善的发达国家和地区。比如德国汉堡自贸港、迪拜自由贸易区、韩国釜山港、新加坡自贸港等。中国港口吞吐量和规模处于世界前列，对于港口基础设施建设要求较高。新加坡自贸港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优势明显，可能与我们的情况更加相似一些。

我们现在的自贸试验区，在税收方面是没有优惠政策的，金融离岸账户的设立，还处在试验当中。而自由贸易港属于关外，在货物流通方面不涉及到关税；此外，自贸港在资金流动的便利性和跨境资金服务等方面都存在很大的优势。这些优势对于外贸企业而言，将是巨大的政策红利。

NBD：自由贸易港有可能会如何布局？

张建平：国家层面的总体方案还没有出来，从理论层面来讲，自由贸易港包括海港、陆港、河港和空港。从国际层面来看，大多数运作比较成熟的自由贸易港集中在海港。上海有望成为自由贸易港先行先试的第一个城市。

下一步谁能够真正发展成为自由贸易港？这意味着需要有更加合法规范的管理方法和成熟的风险管控机制。自由贸易港的自由度远远大于自由贸易区，越自由，潜在的风险也就越大。所以刚开始，肯定是在发展比较成熟，管理机制比较完善的地方先行先试。内陆城市和自贸试验区，就需要看条件是否具备，我认为会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