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亿“砸”出金元中超？黎叔要正名：有大投入才会有热度

◎每经记者 周恒

虽然已卸掉了一堆头衔，但华人文化董事长黎瑞刚依然很忙。近日，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专访后已是晚上10点半，他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已安排好的会议。

黎瑞刚人称“黎叔”，47岁的他留着花白短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新闻记者出身的他，33岁时就升任上海文广总裁，曾一手主导上海大小文广整合，缔造“航母级传媒集团”。1年多前，黎瑞刚还在上海文广身兼四职——党委书记、台长、董事长、总裁。

一年左右震撼业界

外界习惯用“中国默多克”形容黎瑞刚，他确实和默多克很熟，曾接手默多克在华资产，运作后迅速实现扭亏为盈。现在，黎瑞刚在中国传媒、文化、体育、互联网等领域均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去年9月，他还曾跟随国家领导人访英。

卸掉诸多头衔后，黎瑞刚现在主要以华人文化董事长身份示人，其实，这个头衔2009年以来就有。不过，黎瑞刚告诉记者，自己真正、彻底、全身心投入到华人文化也就1年左右时间。目前，华人文化旗下各个平台的融资体量在300多亿元人民币。

也就是黎瑞刚“全身心投入”的这1年时间，华人文化完成了一系列震撼行业的动作。比如，通过旗下企业体奥动力以80亿元拿下中超5年版权；联手中信资本4亿美元入股英国曼城足球俱乐部母公司城市足球集团；和好莱坞最大电影公司华纳兄弟合资成立旗舰影业；携手阿里、腾讯、元禾控股成立华人文化控股集团，融资超百亿。黎瑞刚说，这1年来的一系列重磅动作，主要还是来自前期积累。

投资逻辑与众不同

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成立于2009年，是国家发改委备案通过的第一只文化产业私募股权基金，主要发起方及出资方为国家开发银行下属的国开金融有限责任公司等机构。通过一系列投资后，华人文化旗下企业涉及电影、电视、动画、音乐、体育、互联网、主题公园等多个领域。

梳理华人文化投资脉络不难发现，其投资逻辑和一般机构投资者大有不同。华人文化总是以大手笔的投入深度覆盖整个行业，并试图带动这个行业发展，希望以体系化的方式获得回报。

就在上个月，体育产业新贵乐视体育2年27亿元从体奥动力手中拿下网络独播权。而体奥动力前两年支付给中超公司的版权费为20亿元，资金层面，单网络分销就保证华人文化的中超版权前两年能够赚钱。而且，黎瑞刚又有一个前瞻性的想法——未来实现中超比赛付费观看。

黎瑞刚说，其实他本人对“80亿”并不愿多说，因为他们并不局限于眼前，看得更长远一些。他认为中超需要强有力的投入，才能带动体系性的变革和发展。不过，对于投资项目，他表示“时刻也不能放松”，因为投资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今天满意的，可能明天就不满意了。”

如今，互联网正在深刻影响并变革着电影行业。作为“老电影人”的黎叔对此也有深刻的理解。他认为年轻电影观众是互联网催生起来的一代人，他们对电影审美的理解，对影像及其意义的偏好，对故事结构和节奏的认知，是国际化的，是互联网化的，甚至是游戏化和二次元化的，他们的互联网思维会反过来影响电影创作，催生很多原来大家所不熟悉的内容产品。

作为华人文化的董事长，黎瑞刚就公司的发展、投资以及对文化、娱乐、体育产业、电影产业等有什么看法呢，对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对其进行了专访。

谈公司战略

“我们不是简单的财务投资”

NBD：和一般的私募基金不同，华人文化的投资覆盖了整个文娱产业链，而且会深度介入，请您谈一下华人文化的投资理念。

黎瑞刚：华人文化是投资和运营齐头并进，互为策动，互为呼应的一种结构。我们不是简单的财务投资人，即使有些投资不会深度介入，也会提供战略上的协同。有一些投资是深度运营的，比如微鲸电视，这就是我们深度运营的项目，我们会组建团队，会去开发、销售等，去深度经营。

NBD：到目前为止，您印象最深或者最让您满意的投资项目是哪一个？

黎瑞刚：很难讲哪个最满意，我们投的项目成功的非常多，有些公司虽然小，但是也很成功。现在外界对我们了解比较多的成功项目也不少，比如最早我们旗下公司制作的《中国好声音》项目。

NBD：您此前也说过，华人文化的第一条投资逻辑就是赚钱。不过目前来看，华人文化的投资多为战略投资，周期可能比较长，对项目退出有没有具体规划？

黎瑞刚：我们是投资和运营相结合的平台，如果是基金投入，肯定会有退出计划，这些和基金的投资人都是有约定的，多长时间基金要退出是有严格规定的，这些和市场上所有基金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我们还有控股平台，侧重运营，理论上讲，控股平台的项目可以一直运营，一辈子不退出。另外，基金主要就是财务投资，有时候也会在运营上有所介入。当然，控股平台的运营作用更加明显。

NBD：如今华人文化的触角已伸向数十个细分领域，而且每次出手都是大手笔，这么多资源最后会不会打通、整合，优势互补，或者形成一个大平台？

黎瑞刚：事实上也是这样，我们现在就成立了华人文化控股集团，本身就是一个大平台，事实上已经在做这些事情，本身我们就投了那么多公司，已经在相互协同。

NBD：华人文化接下来的投资方向是什么？

黎瑞刚：我们目前的投资还是集中在三个领域：第一是传媒和包含影视、体育、游戏、音乐等在内的娱乐行业，更多偏重内容；第二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主要侧重平台；第三是关注生活方式，包括线下的体验产品。以后还会在这三个领域深入开掘。

NBD：VR行业正在受资本热捧，华人文化此前也投资了硅谷一家VR企业，您怎么看VR行业未来的发展？

黎瑞刚：华人文化最近还会在VR方面有些投资，主要是技术方面的投资和布局，我们在内部已经开始试验VR的内容生产，在体育和综艺节目方面会有内容制作，也已经有了很多次VR内容试验，VR内部测试平台也在启动，接下来VR也是我们布局的一个重点。

对华人文化来说，VR提供了一种新的技术，体验上提供了新的可能的商业模式，会带来产业链的变革，但其本质是传媒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投资的重点还是上面所讲的三个方面，在这个方向上进行深度挖掘。

我感觉，VR商业化应该会很快，但是VR真正能让用户达到很好的体验，技术上还有一些问题要克服，最终VR会成为另一个娱乐模式，它会带来整个娱乐产业上下游很多创新和开发的机会。

谈体育产业

“这是我们投资的重点领域”

NBD：去年，华人文化掷80亿元拿下中超版权，当时很多人不理解。上个月，乐视体育27亿元买下其中两年网络独播权，单笔分销已确保前两年赚钱。回头看来，您现在怎么评价去年这笔投资？

黎瑞刚：版权交易是足球市场化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必须要有重磅的市场投入才能带动足球产业的正向循环。

我们看得更长远，而不是只看眼前。我们希望能够推动整个体系的发展，进而从体系发展中收益。

中国足球市场现在发展很快，整个足球体系改革也在向健康的方向发展，我们现在是改革中间的一个推动力，也希望能推动整个体系发展。只有强有力的投入，才能带动体系性的变革和发展。

此外，我们拿下版权后，也希望通过内容制作，让受众能够看到更精彩的比赛。

NBD：80亿刺激下，有人认为中超快速进入“金元时代”。今年大俱乐部投资巨大，动辄花上亿元买球员，您怎么看中超这种烧钱现象？

黎瑞刚：砸钱的行业多的是，你去看一下其他行业，难道电商砸钱不多？O2O砸钱不多？影视行业砸钱不多？现在是输钱的人不吭声，只看到赚钱的人在吆喝。

足球高投入很正常，高投入才会促进行业快速发展，当然也会产生泡沫。不过，经济的持续发展需要一定的泡沫，但这个泡沫不能过度。泡沫是什么，泡沫就是刺激，是对行业的一种关注和信心，只有一定强度的资金投入，市场起来了，才会有热度。当水沸腾的时候才有蒸汽，有泡沫。

其实道理是一样的，足球有了高投入后，随着球员水平的提高、赛事质量的提高，才会带来媒体更多的关注、更多球迷关注、更多市场关注，然后才有更多的赞助收入、更多衍生品收入、版权收入，球市才会起来。接下来，这种收入又会投入到球场设施的建设、青少年训练体系建设中，这样就会有一个正向循环，然后再促进赛事水平提高、球员水平提高，国家队水平提高。只有这样，一个国家的足球产业规模才会扩大。

再回头看看发达国家，他们的足球在成长过程中也经历过这样一个历程。所以不能因为高投入，就说金元足球来了，就去批评，如果这样，中国足球可能永远都会在低水平状态下生存。我觉得，不一定要鼓励高投入这个方向，但要认同基本市场规律。

NBD：华人文化体育方面的投资已涵盖了多个领域，未来还会有哪些方面的布局？您怎么看中国体育产业的发展？

黎瑞刚：毫无疑问，体育产业是未来一个大的发展方向。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居民可支配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就会花费更多钱到娱乐、体育中去，这是一个规律性的东西。

体育消费会涉及到两端，一端是专业体育，也就是竞技体育，它会吸引更多观众去看，包括现场观看、版权观看；另一端是群众体育，参与性体育的提高，体育产业大的时代也会到来。

华人文化也会继续向体育产业投资，这是我们投资的重点领域。在赛事版权、内容生产、赛事开发、运动员经纪、体育市场营销、运动场地管理、体育数据开发等方面，我们会全方位介入。

NBD：去年底，华人文化携手中信资本4亿美元入股曼城母公司城市足球集团，您也是该集团董事，未来会不会有项目在中国落地？

黎瑞刚：当然会在中国落地，他们也在寻找投资中国足球的机会，这种投入不光是资本投入，他们也会把成功的运营经验带到中国，运营经验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训练层面，提高运动员水平；另一方面是管理层面，比如俱乐部怎么高效、健康、体系化地运营，实现利益最大化。

NBD：华人文化在文娱、体育领域等方面已经拥有了非常多的优质内容，入口方面有了微鲸电视，未来会不会推出付费模式？

黎瑞刚：付费是未来的方向，当然我们也要考虑到市场成熟度和接受情况。体育赛事高端内容、头部内容，是适合做付费的，这也不是新趋势，国外都是这样。

微鲸电视是我们正在起步的互联网平台，已经发布了三款产品，下一步是我们主要的内容分发平台。其中有我们采购的内容，也有大量原创的内容。下一步的微鲸电视不光是微鲸电视机，还会有微鲸出品的内容，未来叫“微鲸出品”，还会有很多内容生产出来，专门为微鲸电视服务。

谈中国电影

目前更加需要标准和体系

NBD：东方梦工厂和梦工厂合拍的《功夫熊猫3》已经上映，票房10亿元左右，外界认为中美这次合作具有划时代意义，以后东方梦工厂会不会单独制作，把这种好莱坞模式引入中国？

黎瑞刚：《功夫熊猫3》是中美合拍的，三分之二在美国，三分之一在中国，典型意义上的合拍片。接下来出来的动画片，百分之百由中国生产，就是在上海的东方梦工厂制作。生产的片子有两种，一种类型是针对全球市场，海外发行的；还有一种类型是主要针对中国市场，也会适当进入海外市场。针对两种不同的定位，选题、故事、结构等都会不一样。

《功夫熊猫3》的制作成功，标志着我们东方梦工厂具有国际顶尖水平的生产流水线已经建设完成。现在，东方梦工厂这个生产流程和美国梦工厂的生产流程都是一样的。

NBD：今年初，华人文化搭建了“中国电影，普天同映”国产电影全球发行平台，《三打白骨精》已全球同步上映，海外发行效果如何？您怎么看中国电影“走出去”？

黎瑞刚：国产电影海外发行还是不错，市场对中国电影的兴趣度还是很高，下一步还是要把这个平台搭结实。另外，华人文化正在搭建一个更大的发行平台。中国电影走出去的路非常长，不是华人文化一家能做成功的事情。

目前真正能够全球发行的只有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他们建立了全球发行的网络，能够把根扎在其他国家，除了他们，其他国家还没有建立能够覆盖全球的发行体系。中国作为一个电影大国，票房在未来很有可能全球第一，但是在全球电影发行方面还没有话语权，我觉得这是不完整的，所以要把发行搭建起来。

但是发行搭建起来也只是一个渠道，内容还是存在问题，美国好莱坞在生产电影的时候，脑子里不仅是美国市场，还想着全球市场，它是把全球观众作为目标受众来生产内容。未来中国的片子发展到一定阶段，也会考虑把全球观众作为目标受众，但这也不是一夜之间能够完成的，这就涉及到创意、制作、表现手法等很多变革，这都是未来的一个过程。

NBD：中国电影市场发展很快，同时也存在很多问题，比如票房造假等，您怎么看这些问题？

黎瑞刚：目前中国有大量资金进入电影产业，其中也有不少非理性资金。中国电影行业目前最需要的不是资金，而是标准和体系。最大的问题是现在很多东西都没有标准，无序的市场是有害的，如果大家都把价值观的责任和文化精神诉求的传承都放弃的话，电影行业就会像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是很危险的。

另一方面，三、四线城市的欣赏水平和口味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中国是有地区差异的，而一些发达国家的城乡差距、地区差距并不大。此外，对创新的东西也要鼓励，比如互联网的创新对电影的发行、宣传都带来了很大的提高，今天的发行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发行，和票务系统、用户数据都紧密结合在一起，这些东西在美国也都是刚刚开始。中国移动终端的普及率，以及移动终端的应用，这些都是中国创新的东西，在美国是没有的。

NBD：您刚才也提到互联网，互联网企业在影响并改变着中国电影产业，您怎么看这种现象？

黎瑞刚：现在基本上每一个互联网巨头都成立了影视公司。互联网能创造和推广IP，这是互联网企业的优势，但是电影终究还是手艺活，不管互联网多强大多有钱，做不好故事还是不行，电影本身最终还是要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