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耀光学IPO：毛利率“一枝独秀” 神秘景姓人士同时在公司和重要外协加工商任职

来自“中国眼镜之都”的丹阳丹耀光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丹耀光学”）正冲刺创业板IPO。《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在营收规模以及技术实力相关指标方面，丹耀光学为同行业可比公司中最弱，但却在2021年和2022年录得同行业可比公司中最高的毛利率。

在这背后，丹耀光学采取了自主生产和外协生产相结合的产品生产方式，其外协加工费在2022年占到了营业成本的2成以上，且远超同行业可比公司。而记者调查发现，丹耀光学与个别主要外协加工商存在着未披露的关系。

例如，丹耀光学子公司丹阳安都适光学元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都适”）的监事景相楠，同时也在其主要外协加工商丹阳市星光光学元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丹阳星光”）任职。而据安都适人事部门人士透露，景相楠也在丹耀光学财务部门任职。

公司成立多年后才撕下“伪外资”标签

回顾丹耀光学的历史，其从一开始就是以“伪外资”的身份存在。招股书（申报稿）显示，1992年2月，袁志清结识了新加坡人张金泰，后者控制的连耀投资和窦庄照相器材厂（后更名为“江苏乐星”）共同设立中外合资企业丹耀鞋业（后更名为“丹耀有限”，即丹耀光学前身），而连耀投资持有的丹耀鞋业认缴出资额系代袁志清持有。

袁志清是丹耀光学实控人王洪的岳父，同时也是王洪的一致行动人。

到了2000年，江苏乐星经改制由袁志清控制。2001年6月，袁志清又将江苏乐星持有的丹耀有限出资额委托给连耀投资代持，由此，丹耀有限便从中外合资企业变更为了外商独资企业。对于代持的理由，丹耀光学仅表示，是为便于丹耀有限开展进出口业务。

“在2008年以前，外资企业是有税收优惠的。”一位不愿具名的律师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除了税收政策更优惠外，外商身份在商务合作方面往往也能获得较好的社会效应。

直到2010年，丹耀有限的上述股份代持协议解除，丹耀有限才变更成了内资企业。

与此同时，记者还注意到，自2020年以来，丹耀光学一共进行了四轮增资。其中，丹阳市天鑫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鑫投资”）和丹阳市访仙工业集中区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访仙工业”）在第三轮增资中进行了认购，截至2022年末，天鑫投资和访仙工业分别持有丹耀光学0.58%和0.35%的股权。

丹耀光学表示，截至招股说明书签署日，公司国有股东天鑫投资、访仙工业相关国有股权设置批复手续正在办理中。不过，前述不具名律师告诉记者，未拿到国有股权设置批复手续影响不大，“这个主要是为了在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开账户时，上面要标记成国有股东，此前需要申报时就拿到，现在也可以后面再拿到”。

此外，丹耀光学此次IPO的保荐人为广发证券，而在丹耀光学IPO之前，广发证券全资子公司广发乾和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发乾和”）入股了丹耀光学。

2022年9月，广发乾和先是参与了丹耀光学第四轮增资，以丹耀光学投前估值8.8亿元为依据，以14.97元/股的价格认购了约1000万元股份。

同一个月内，广发乾和还以13.61元/股的价格受让了袁志清持有的丹耀光学73.48万股股份，同样耗资1000万元。丹耀光学表示，该转让价格是在参考前次增资价格（14.97元/股）的基础上经双方协商确定而来。

截至招股说明书签署日，广发乾和持有丹耀光学2.36%的股份，是丹耀光学第九大股东。在入股丹耀光学的同时，广发乾和还与王洪、袁志清签署了对赌协议，约定若丹耀光学在2025年末未获得上市批准，广发乾和则有权要求王洪、袁志清回购持有的丹耀光学部分或全部股权。

图片来源：招股书截图

可见，一旦丹耀光学成功上市，广发证券或将能实现“投资收益”和“保荐收入”的“一鱼多吃”，而且通过对赌协议还做到了“旱涝保收”。

部分竞争力指标最弱，综合毛利率却“一枝独秀”

丹耀光学主要从事精密光学元件及功能组件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其在报告期内（2020年~2022年）的综合毛利率分别为54.63%、54.34%和54.01%，这在与同行业可比公司的对比中名列前茅，甚至在2021年和2022年排名第一。

图片来源：招股书截图

具体来看，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丹耀光学同行业可比公司综合毛利率平均值分别为49.11%、45.91%和41.71%，分别较丹耀光学低5.52、8.43和12.3个百分点。丹耀光学对此解释称，主要系公司产品结构、产品特征、主要客户、下游应用领域等与可比公司存在差异，公司与可比公司茂莱光学（SH688502，股价189.57元，市值110亿元）、蓝特光学（688127.SH，股价18.28元，市值73.41亿元）的毛利率则基本相当。

然而，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茂莱光学的毛利率分别为58.98%、52.87%和49.52%，蓝特光学的毛利率分别为57.66%、50.06%和37.61%。也就是说，茂莱光学和蓝特光学的毛利率仅在2020年分别较丹耀光学高4.35和3.03个百分点，在2021年则分别较丹耀光学低1.47和4.28个百分点，在2022年更是分别较丹耀光学低4.49和16.4个百分点。

那么，为何丹耀光学的毛利率在2021年和2022年均明显高于茂莱光学和蓝特光学？丹耀光学在招股书中并未进行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与丹耀光学在毛利率上“一枝独秀”不同的是，丹耀光学在其他一些有关竞争力的量化指标上的表现反而是最差的。

首先，在经营规模上，与茂莱光学、蓝特光学、永新光学（603297.SH，股价78.34元，市值87.01亿元）、波长光电（SZ301421，股价56.24元，市值65亿元）4家同行业可比公司相比，丹耀光学在2022年（末）总资产、净资产、营业收入三项指标中都是最低的。

其次，在有关技术实力的四项指标中，在“2022年末研发人员数量”和“2022年末研发人员占比”方面，丹耀光学在同行业可比公司中排名倒数第一；在“2022年研发费用率”方面，丹耀光学为6.08%，仅略高于波长光电的5.85%；在“2022年末发明专利数量”上，丹耀光学为13项，也仅略高于茂莱光学和蓝特光学的12项。

而且，丹耀光学的13项发明专利均为2019年及之前申请，在2019年之后则未再申请并获得发明专利授权。

外协加工费用数据“打架”，占主营业务成本比例远高于同行

记者注意到，在丹耀光学“一枝独秀”的毛利率背后，其采取了自主生产和外协生产相结合的产品生产方式，而且外协加工费用占营业成本的比例明显高于同行业可比公司。

具体来看，丹耀光学招股书披露的主营业务成本明细构成中，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丹耀光学的外协加工费用分别为587.51万元、1276.78万元和2254.89万元，占各期营业成本的比例分别为10.79%、13.30%和17.73%。

图片来源：招股书截图

不过，丹耀光学招股书在披露公司的外协加工情况时却显示，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的外协加工费用分别为944.73万元、1461.91万元和2892.11万元。以此计算，占各期营业成本的比例分别达17.29%、15.07%和22.56%。

图片来源：招股书截图

谈及报告期内外协加工费占主营业务成本的比重上升，丹耀光学表示，主要系公司经营规模增长较快，产能利用率处于较高水平，为保证订单及时交付，公司外协加工费用增加。

而根据招股书，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丹耀光学的光学功能组件产能利用率分别仅为50.40%、72.43%和93.84%，从未达到100%，甚至2020年和2021年产能利用率较低。而丹耀光学营收占比约80%的精密光学元件业务则未披露产能利用率，原因是“无法合理确定产能”。

值得一提的是，外协加工是精密光学行业较为通用的做法。作为丹耀光学的同行业可比公司，茂莱光学和蓝特光学就在其IPO招股书中表示，采用外协加工方式能有效降低成本。

不过，根据招股书，2021年和2022年上半年，茂莱光学外协加工费用占主营业务成本的比例分别为5.31%和4.40%；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波长光电外协加工费用分别为841.48万元、661.47万元和739.32万元，占主营业务成本的比例分别为5.04%、3.49%和3.52%，两家公司这一数据指标远低于丹耀光学。上市时间较早的蓝特光学和永新光学则未披露过2020年至2022年的外协加工情况。

公司财务人士、子公司监事在主要外协加工商任职

丹耀光学所在的浙江丹阳号称“中国眼镜之都”，在丹耀光学披露的报告期内前五大外协加工商中，就有多家与丹耀光学处于同一个村子，且多家外协加工商的股东或法定代表人姓“景”或者姓“袁”。而丹耀光学实控人的一致行动人袁志清就来自一个“袁”姓家族，丹耀光学的员工持股平台中也有多名“景”姓人士。

记者注意到，在丹耀光学披露的外协加工商信息中，也有部分人员与丹耀光学相关人士有关。

2020年至2022年各年度，丹阳星光分别为丹耀光学第四、第四和第五大外协加工商。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丹阳星光的法定代表人以及持股80%的控股股东为景吉祥，其2020年年报中披露的联系电话为1891281****。记者通过支付宝查询，这一手机号备注的名字是“相楠”。

而丹耀光学全资子公司安都适的监事则名为景相楠，后者在丹耀光学员工持股平台丹阳凤美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中持有5.91%的出资份额，是丹耀光学的间接持股股东。

10月16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致电上述丹阳星光2020年年报中披露的联系电话。当记者询问对方是否是“景相楠”时，其并未否认，反而询问记者致电意图。针对星光光学与丹耀光学的其他问题，其未正面回应。

10月19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希望在安都适找工作为由，再次拨通上述丹阳星光2020年年报中披露的联系电话。当记者询问其是否是景相楠，并表达了希望了解丹阳安都适相关工作岗位后，对方给记者提供了一名安都适人事部门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

随后，记者拨打了该联系电话。经过与安都适人事部门工作人员的一番交流，进一步确认了丹耀光学外协加工商丹阳星光的法定代表人景相楠与丹耀光学全资子公司安都适的监事景相楠，实为同一人。

以下为记者与安都适人事部门工作人员部分交流实录：

记者：景相楠景总在这边是什么部门的啊？

对方：他在丹耀，在总公司，我们（安都适）是分公司。

记者：哦，他是在我们丹耀总公司，不在我们安都适这边的子公司是吧？

对方：对，他在总公司，财务的。

对于安都适监事景相楠是否（曾）在丹阳星光任职，以及丹阳星光与丹耀光学是否存在关联关系，10月19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向丹耀光学发去采访函，但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此外，作为丹耀光学报告期内第三大外协加工商的丹阳市华勤内配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勤内配”），公司的工商注册邮箱为250158*** qq.com，与丹阳星光2015年企业年报登记的邮箱完全相同。

封面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211366289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