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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说共同富裕的核心是教育公平?

    每日经济新闻 2021-12-20 23:04

    北大国发院院长、博雅特聘教授姚洋鲜明提出:共同富裕的核心就是教育公平。北京大学未来管理教育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原校长林建华则说,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自主的学术和人才培养体系,还需要平衡教育的“国家属性与个人属性、人类属性”。

    每经记者 吴林静    每经编辑 刘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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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5月,云南大理弥渡县终于摘下“贫困县”的帽子。但是,县委书记最有压力的工作,不是扶贫,而是教育——隔壁县市出现了几个超级民办中学,掐尖、掐老师、学费还高,导致弥渡好的生源和师资都流失了。孩子想接受好的教育,那就去隔壁上学,如果家里没钱,那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当这场已经蔓延到偏远农村地区的教育“内卷”被提及,一个不太平衡的教育现实被推到聚光灯下: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没有缩小,贫富家庭之间的教育差距开始出现,优质高等教育资源供给没有跟上,职业教育供给与社会需求脱节……

    12月19日,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主办的第六届国家发展论坛在北京举行。作为国家高端智库,一群“最强大脑”齐聚,探讨“世界大变局下的国家发展”。当新冠疫情让全球正在经历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愈加复杂,国家的发展越来越依靠技术进步,依靠人才,依靠教育。发展教育,成为重要的解题思路。

    北大国发院院长、博雅特聘教授姚洋鲜明提出:共同富裕的核心就是教育公平。北京大学未来管理教育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原校长林建华则说,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自主的学术和人才培养体系,还需要平衡教育的“国家属性与个人属性、人类属性”。

    人口与教育

    “应对未来人口的挑战,可能最重要的举措还是增加教育投入”

    毋庸置疑,人口问题是我国未来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七人普统计结果再次凸显人口的结构性危机——出生率断崖式下降、老龄化迅速攀升、劳动年龄人口群体缩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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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上,“智囊团”们的一致观点认为,应对这些人口问题,发展教育是应对之策。北大国发院经济学长聘副教授、环境与能源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敏提到,“应对未来人口的挑战,可能最重要的举措还是增加教育投入。”

    说到为何生育率会走低,北大博雅特聘教授、中国健康与养老调查项目负责人赵耀辉从经济学视角给予解读。从生孩子的成本和收益来看,“养儿防老”、传宗接代和人类对于孩子天生的喜爱,可以算作收益部分;住房、教育以及女性对于生育的社会性付出,则是成本部分。“收益下降、成本上升”,导致了生育率下降。

    赵耀辉提出,“我们国家长期缺乏优质的教育资源,父母在子女教育方面太‘卷’,投入很多的钱、时间,还有很多的焦虑,既带来了很多亲子冲突,也降低了育儿的幸福感。”“鼓励生育的政策要围绕着减轻女性的生育负担展开”,在她看来,全面提高教育资源供给,能够降低生育成本,从而间接起到改善生育率的作用。

    而应对老龄化挑战,尤其是劳动年龄人口老龄化,北大博雅青年学者、北大健康老龄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雷晓燕开出的药方,依旧是“完善教育改革、提升教育水平”。姚洋同样认为,“教育在未来应该是可以对冲我们老龄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制。”

    七人普数据显示,相比2010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总量减少4000多万人,占总人口比例也有所下降。更为关键的是,劳动年龄人口中45-64岁群体出现扩大,“劳动年龄人口出现了高龄化”。

    结合劳动年龄人口中还有三成没有达到高中教育水平的现实状况,雷晓燕称,“我国需要持续提高教育水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从‘数量红利’向‘质量红利’转化。”

    差距与不公平

    “最大的差距,仍然是城乡差距”

    但是,我国目前的教育形势并不特别乐观。

    雷晓燕根据七人普和北京大学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项目2018年的数据,梳理出一个教育的发展趋势。

    整体来看,近30年间,我国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持续上升,从1990年的6.2年增加到2020年的9.91年;论教育程度,初中、高中、大学的比例得到很大提高,尤其是2020年高中及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口比例已经提高至30.6%;女性受教育年限近年来也在不断追赶男性,甚至实现反超,“城市早一点实现反超,农村晚一点”。

    这些是发展的成绩,是好的一面。不过,看看细分项,就能发现教育的差距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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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有劳动年龄人口中,城乡之间的教育差异比较明显。农村年轻人受教育程度在初中及以下的比例超过40%,大专及以上的比例低于25%。而且不管是哪个年龄群体,农村受教育程度均低于城市。

    “最大的差距,仍然是城乡差距。”姚洋认为,“整体的教育水平在提高,但是城乡差距没有缩小,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看未来劳动年龄人口,贫富群体之间的差距也在拉大。雷晓燕研究发现,2018年实行的那轮减负政策,影响了不同群体的家庭教育开支和学生学习时间。“减负之后,富裕家庭的教育支出上升,贫穷家庭的教育开支更加下降;富裕家庭的学习时间更多,尤其是休息日。”雷晓燕认为,“减负,并没有减少负担,同时还导致了不均衡的状况发生,加大了不同家庭的教育差距。未来十年的劳动年龄人口的受教育程度,并不那么如人意。”

    有钱人开始请私教了,穷人就没办法去送小孩培训了,“双减”最后的结果,可能反而扩大了教育的差距。

    这些教育的差距,还体现在流动性上。姚洋根据CFPS数据统计了“教育流动性”。结果发现,上世纪30年代出生的人与父辈教育的相关性,大约是0.6,“那时候教育的流动性很低”。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那群人,相关性降到了0.35以下,“低于很多发达国家的水平,教育的流动性大大增加”。而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人,相关性又上升到0.5以上,流动性又开始下降。

    关于教育流动性,姚洋还有一个感性的统计。每年北大课堂里,姚洋都会统计学生中“父母双方都是农民”的比例,结果大概只有1-2%的水平,“在我们上学的年代,我们班的这类人群比例大概占了三分之一。”

    公平与初心

    “共同富裕的核心就是教育公平”

    在当下的经济社会环境里,教育依然是决定收入的最重要因素。“要想共同富裕,提高教育水平是根本。”姚洋提出,“共同富裕的核心就是教育公平。”

    关于如何缩小教育差距,姚洋提出了两点,一是普及高中教育,二是改革大学收费。

    在现行选拔机制(比如高考)短期内不会有所变化的前提下,姚洋认为“中小学就别选拔了”,普及更长时间的教育,以缩小城乡之间的差距。

    有财力的地区,比如浙江,可以直接普及12年义务教育,把3年高中纳入义务教育阶段。其他地区“可以把小学缩减到5年;初中和高中一贯制,从6年缩减到5年,也别中考分流了。只增加一年的义务教育,我觉得这个可以大大缩小城乡的教育差距。”

    与此相关的,应该“取消按照学校的归类拨款的机制”。姚洋建议,应该建立生均拨款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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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层次则是对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的改革。

    普通高中提供的是一种一般性的教育,职业高中提供的是特殊教育、特殊人力资本。短期看,职业教育的回报率更高,毕业就可以就业;但是长远来看,社会快速发展,一个行业很快就会被替代,以这样的需求培养出来的人才,又会出现“毕业即失业”的窘境。

    所以姚洋提到,“14岁就让孩子分流的做法,是不好的。进入职业教育,如果没学到什么东西,这些人就废掉了。”

    往后延伸到大学阶段,一些高校的学费十几年没有变化,现在依旧是几千元一年;一些高校的学费甚至达到8万一年。“这些学校谁在读?农村孩子居多。这对他们来说是双倍打击,教育资源不好,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还得交更多的学费、生活费。”姚洋建议,国家拨款应该向这些学校倾斜,对于考上高等院校的贫困生,则用奖学金、助学金体系来平衡。

    从1978年算起,教育改革走过40余年,进入了“深水区”。当教育出现了不平衡,出现了差距,调整与反思变得格外重要:我们需要怎样的教育?我们的教育如何支撑国家的发展?我们的教育怎样才能找回初心?

    林建华说,我们要平衡教育的“国家属性与个人属性、人类属性”,要把学校、学者和学生的内在潜力、创造力调动起来,要建立起一个自主的学术和人才的体系。最终的指向是,“要培养一个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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