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创新中心”的战略定位,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经济中心”或“金融中心”,却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努力打造世界高端企业总部聚集之都、世界高端人才聚集之都,使北京成为全球科技创新引领者、高端经济增长极、创新人才首选地。
每经记者 吴林静 每经编辑 刘艳美
图片来源:摄图网
“北京这两年的四件套:北京证券交易所,环球影城,小米汽车总部以及国际大型体育赛事2022北京冬奥会。”
“小米汽车总部之争尘埃落定,赢家还是北京。”
“澳门证券交易所都还没下文,又出来北交所,北京不是说不搞金融中心、经济中心吗?”
“服贸会,北交所,说好的疏解非首都功能呢?”
最近,城叔在后台收到不少类似的留言。的确,北京最近“出镜率”有点儿高。从消费领域的乐园开业、金融领域的证券交易所,到科创领域的新能源汽车项目……不知不觉中,北京已经布下一颗又一颗“棋子”。
这让不少人表示“看不懂”:北京一直喊着疏解,到底疏解了什么?
其实,通盘观察这些“棋子”就会发现,很多人都“误读”了北京。
2017年11月30日下午,西直门外的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关闭了最后一家市场,这标志着中国北方最大的服装批发集散地正式告别历史舞台。
曾经在北京流传过一句话:“没去过动批,不算北京人。”繁荣时,“动批”有12大服装市场,1.3万个批发摊位,超过3万从业人员以及15万人次的日均客流量。
但它效益不高。2013年北京西城区“两会”上,时任区委书记王宁曾算了一笔账——“动批”每年带来的经济效益约6000万元,但政府支付的交通、环境等管理费用,超过1亿元。
根据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最新披露的数据,从2014年到2021年7月,像“动批”“大红门”这样被疏解提升的“区域性物流基地和区域性批发市场”,大约有1000个。
不止如此,20多所北京市属学校、医院,约3000家一般制造业企业,一些事业性服务机构,都成了被疏解对象。随着它们的退出,部分非首都功能也得以转移。
这场历时八年的疏解,源于北京要医治“大城市病”。时任北京市发改委主任卢彦曾说,60%的人口、70%的GDP、70%的三甲医院、70%的高等院校都在城六区(注:东城区、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丰台区和石景山区),而城六区有多大呢?只有整个北京总面积的8%。功能太多,就是北京“大城市病”的病根。
2017年,《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出炉,北京成为全国首个进入减量发展的城市。首都的战略定位被精炼为四个:全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
这几年,疏解非首都功能,成为北京城市规划建设的“牛鼻子”。
图片来源: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
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近期披露了疏解的“阶段性成果”:
严控新增,累计不予办理新设立或变更登记业务超过2.3万件。纾解存量,区域性批发市场、一般制造业企业、学校、医院等非首都功能,向京郊乃至津、冀转移。调整结构,给科技、信息等“高精尖”产业腾空间,这类市场主体新增占比从2013年的40.7%上升至2020年的60%。优化规模,2020年北京常住人口2189.3万人,只比2014年增加了不到40万,守住了“控制在2300万人以内”的“人口红线”。
疏解非首都功能,也成了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的“牛鼻子”。
雄安新区近两年加快推进120多个重大项目建设,北京市级机关35个部门共1.2万人搬入北京城市副中心办公。功能向北京周边以及更大空间范围进行疏解,形成新的增长空间,辐射周边地区、带动京津冀协同发展。
“十三五”时期,北京累计疏解退出一般制造业企业2154家,退出企业主要集中在建材、机械制造与加工、家具和木制品加工等行业。
2016年北京市“两会”期间,卢彦参与了一场市民对话。其间有人问:“老说疏解疏解,我挺担心的,都走了,挣谁的钱呀?北京没钱了,啥福利都瞎了。”
卢彦的回答是“高精尖”,“这三个字实现了,这个担心随风而去。”
“高精尖”原本是一个技术经济学的概念,指具有“高级、尖端和精密特质”的科学技术、产品工艺和先进发明。被北京应用到产业概念领域后,更多反映的是一种产业发展的导向和形态。“高精尖”处于产业价值链的“微笑曲线上端”,附价值高、能耗低,投入产出比高。
布局高精尖,就是希望以最少的资源占用保证城市高效运行,这也被形象地称为要做“白菜心”。
北京市市长陈吉宁曾在受访时谈到:“什么是北京的‘白菜心’?哪些产业可以留在北京?这一直是困扰北京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难题。从2017年开始我们梳理高精尖产业是什么,这个梳理既结合北京自身的发展优势,同时也考虑国家整个未来战略发展的走向和未来的科技变化,明确了十大高精尖产业,针对十大高精尖产业提出了各自的行动方案,另外也提出了三个支撑的政策,主要是人才、土地和财政。”
“动批”腾退后,一批高精尖企业陆续入驻,有从事无人机研发制造的公司,也有从事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机器人开发应用的公司,还有从事互联网支付的新型金融科技公司。4年前,“动批”原址就换成了“金融科技创新示范区”的牌子。
按照今年8月印发的《北京市“十四五”时期高精尖产业发展规划》,空间布局将呈“一区两带多组团”的形式。
“一区两带多组团”空间布局示意图 图片来源:《北京市“十四五”时期高精尖产业发展规划》
具体来看,在经开区和顺义深入推进创新型产业集群示范区建设,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技术创新和成果转化示范区;在北部地区对接三大科学城创新资源,推动海淀、昌平、朝阳、顺义等区打造研发创新与信息产业带,南部地区依托经开区,推动丰台、大兴、房山等区打造先进智造产业带;建设通州网络信息安全、石景山虚拟现实、怀柔高端科学仪器和传感器、延庆无人机、平谷智慧农业等多个产业组团。
图片来源: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
也就是说,高精尖,主要分布在京郊。
经过这几年的瘦身提质,北京的经济动能也发生了转变。北京市科学技术研究院发布的首个《北京高精尖产业发展报告》显示,2020年,北京高精尖产业发展水平综合评分位居第一梯队,列全国第二。
之前,城叔在省份半年报中提过,从今年上半年各省份规上工业增加值来看,北京41.40%的同比增速、16.7%的两年平均增速,位居全国第一,一骑绝尘。
究其原因,据北京市统计局数据,在39个工业大类行业中31个行业增加值同比增长,主要工业行业中,医药制造业增加值比上年同期增长2.9倍,两年平均增长94.2%。
电子信息也表现不俗,今年上半年电子信息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5.7%,与生物医药产业共同对规上工业增长的贡献率超过8成。
这正是北京希望打造的现代产业体系新支柱。
北京规划,力争到2025年,高精尖产业占GDP比重30%以上,培育形成4至5个万亿级产业集群,将集成电路、智能网联汽车、区块链、创新药等打造成为“北京智造”“北京服务”新名片。
要装入高精尖,对北京而言,“抓住”小米汽车显得格外重要。
特斯拉落地上海,合肥投资蔚来,小鹏加入广州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而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评估、调研”后,小米最终选择了北京亦庄。
图片来源:武凯 摄(资料图片)
从地图上看,亦庄有17条“科创街”,小米汽车登记住所位于科创十街。北京对亦庄的定位是“打造新能源及高端汽车产业发展核心承载地”,还将亦庄新城225平方公里规划范围设为北京智联网联汽车政策先行区。
不过,小米汽车未来是选择代工还是自建工厂,尚无定论。有分析认为,亦庄下一个动作很可能是希望小米汽车能在北京开展更多业务,例如生产制造、研发等核心业务。
制造汽车,需要周边能够匹配相应的汽车零部件研发、生产能力。这方面北京有一定基础,但放在全国来看,属于中等水平。
制造智能汽车,需要智能网联汽车完整技术体系。为此,亦庄鼓励开展发动机、固态电池、轻量化材料、三电系统等“卡脖子”技术研发,也鼓励经国家部委、专业机构认证达到量产条件的燃料电池、车载通讯、计算、感知芯片等新型研发技术完成成果转化。
2017年,“智联车联开放道路”的牌子就挂上了亦庄路口,北京首条车联网道路落地,为智能网联汽车的车联网测试提供了环境。
再说北交所,定位是大力支持创新型中小企业,特别是专精特新、隐形冠军企业。金融要助力科技创新,而北京的金融业本就是其经济社会发展的第一支柱产业。
北京是全国存款余额(资金规模)和金融机构资产规模最大的城市,也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数量最多的城市,在A股、港股、美股累计上市的公司最多的城市。再加上“新三板”本来就在北京,北京证券交易所的成立,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北京金融中心地位的一种“盖章”。
小米落地,北交所横空出世,其实都是北京产业生态、经济结构调整露出来的一角冰山,背后的演变路径,就藏在北京城市总规提到的“科技创新中心”战略定位里。
它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经济中心”或“金融中心”,却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努力打造世界高端企业总部聚集之都、世界高端人才聚集之都,使北京成为全球科技创新引领者、高端经济增长极、创新人才首选地。
我们有时会忽略,北京的经济发展,是它在“一线城市”立足的关键。而且和上广深不同的是,北京还是大国之都。
1本文为《每日经济新闻》原创作品。
2 未经《每日经济新闻》授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包括但不限于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等,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