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皮又一次转身离去的时候距离他上一次在阿联酋转身离去才过了10个月差10天。
我试着勇敢一点，记录下这将近10个月里皮的变与不变。
先说两次离开，相同的都是老帅自己拂袖而去，相同的是他都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就按耐不住火气，相同的是他都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手下的兵……
不太一样的是，1月份的那把火明显比较针对具体人和事，随后恒大的一系列处罚显然配合了里皮的意见和情绪。而这次，里皮的辞职宣言中，更像是对“勉强复婚”的彻底否定，里皮这次的总结多是概括性的语句——一支球队到了场上就应该全力以赴执行教练的部署，如果球员在场上害怕，没有斗志，不能连续传球，不能踢出练的内容……”
这显然不是单单针对张琳芃的乌龙就事论事，而是对中国球员能力的一种盖棺定论。
赛前叙利亚记者就曾调侃花这么多钱请里皮没用，因为里皮当年“足球培训班”的学徒都太高级了，他给卡纳瓦罗或皮尔洛吹一声口哨，就直接捧回了一座世界杯，还帅得不得了！而他在国足教练席边的身影、神情，几乎从2018年中国杯开始就越来越俗气，越来越不像蓝眼睛的保罗纽曼。
世间的白发有很多种，比如里皮，他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在意大利队是一种风度；在中国队，就是一种苍老与沉沦。
足球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球员个体的素质来促成一切附庸的神话。迪拜的这个夜晚，里皮看穿的是一个他的能力范围无力回天的残局，他不会不知道这次40强赛5个成绩最佳的小组第2都能出线，他也许回到宾馆就会发现今年1月击溃国足的伊朗队如今形势更可怜，韩国连黎巴嫩、朝鲜都没能拿下……但他在新闻发布会就已经不留余地：我的辞职决定不可撤销。
所以明白、所以离开。所以不再、为爱而爱。
第二次婚姻失败往往比第一次更残忍和伤人。
严格来说，中叙之战国足整体球员的发挥都属于正常范畴，至少没有年初对伊朗接二连三的狼狈不堪，即便张琳芃的致命乌龙，也不会有像批判冯潇霆被阿兹蒙“生吃”那样合情合理，何况还有吴曦巧夺天工的一传和武磊心电感应的拍马赶到，仅就这场比赛的内容看，里皮似没有发那么大火的必要，但我们要注意——中国足球渴求的也许是一场胜利和一次出线，而里皮更在意的则是自己名字的尊严。
伊朗队如果是中国队的“外伤”，已经伤透了里皮的心，而叙利亚队从上届世预赛开始就一直是中国足球的“内伤”，在西安，里皮尚未到任，在马来西亚，如果不是那记压哨任意球打成2比2，里皮与中国足球的第一段婚姻也许就已铸成神话。2年多以后里皮的抱怨明显有典故出处，甚至可以说，里皮神话在中国开始走下坡路就是从那场2比2开始的……
里皮没有来得及说，也许以后会说的是，这样一支球队即便40强赛出线了又有多少远大前程呢？中叙之战开球时，贾乃亮与李小璐“官宣离婚”，这一对其实早已离婚，2个小时之后，里皮又宣布与中国足球离婚，世间成功的复婚本来就寥寥可数，与中国足球选择复婚，成本之高、失败之快，同床异梦、貌合神离，里皮故事当警醒后来者。
2016年11月在昆明与卡塔尔的比赛是里皮执教的第一场，我当时在现场就发现里皮对尊严和体面非常看重，对方主帅与其握手问候必是对方先伸出手，先欠下身。这样的范式在随后几乎没有变化过，在亚洲赛场，100个教练也许有99个都必须向里皮鞠躬，但这次在迪拜，里皮却少有的主动向叙利亚日子并不好过的教练组致礼，带国足这些年让里皮明白了一个道理，必须先搁置自己的尊严，因为要让现在的对手发自内心地去尊敬中国足球太难、太难，而他在与中国足球复婚后依然我行我素的那份“孤芳自赏”已经为其招来一些明显的责难，所以他没有回避、也无法在离去之前回避他的收入问题。
“抢钱”的措辞足够显示出里皮受之前一些批评声音的刺激之深，作为国足的“天价包工头”，即便他在维亚雷焦的家中喝咖啡，他的那些副手尤其马达洛尼之辈也会转告他“舆论风向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对里皮不愿带国足出征东亚杯、休假4个月等等“中国式逻辑”的指责有些已经澄清，有些还在发酵扩散，这些质疑对错与否不是本文探讨的重点，但这些声音正好再次击中了里皮性格因子中最不容许人触碰冒犯的那份尊严底线，这种“越位”比张琳芃的乌龙杀伤力大百倍。
“复婚”成功之难，有时候不取决于二人世界是否还有感情温度，而在于如何共同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和哪壶不开提哪壶。
2019年中国足球从头到尾都在里皮辞职的喧哗中骚动，这一年其实中国足球彻底做完了两个接近20年的迷梦，一个梦叫希丁克，一个梦叫里皮。希丁克那个梦来得快也去得快，支离破碎还没有高潮；里皮这两段与国足的婚姻则有点伤筋动骨、后患无穷。记得多年前有位圈内人士对我说，中国足球什么时候把里皮和希丁克都消耗完，也许就该醒了。
现在，我们可以又去高攀穆里尼奥、温格这些大名，不巧穆里尼奥前天在《每日电讯报》才抖出自己拒绝恒大高薪诚聘的秘史，穆里尼奥的优点就在此，他瞧不上一个女人的时候绝不会勉为其难地去赞美她的穿着或香水品味。
不去谈这些比较高端的恋爱，我仍惊讶目前有些论调在呼吁扶正李铁，这就像20多年前我们相信几位健力宝少年就能拯救中国足球一样，不客气地说， 在中国足坛现有教练资源中所有的竞聘都是耍流氓，当年怎么把高洪波轰下台迎来里皮的事有些人遗忘得真快。
里皮走了。我们一觉醒来才恍然大悟，最悲剧的是不知道该谁来了。中国足球人需要用不多的智商和必要的情商做出又一次艰难抉择。
（红星新闻体育评论员 江弋）
封面图片来源：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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