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漩涡中的姚明和他主导的中国篮球改革

实习生 李美宏

9月8日晚，篮球世界杯排位赛中，中国男篮不敌尼日利亚队，无缘直通东京奥运会资格。除非能在明年6月的奥运资格选拔赛中战胜欧洲强队，否则中国男篮将在36年首次无缘参加奥运会。

这是中国男篮历史上的至暗时刻，可能也是中国篮联主席姚明的至暗时刻。最后一场比赛中，所有球迷都看到了姚明的失落，也看到了他红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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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篮协主席两年多来，姚明主导了中国篮球改革。在本届世界杯上争夺奥运门票，也是姚明任期内的一次大考，他的改革举措成效，将在此次大赛中得到检验。如今，中国男篮和姚明都考砸了，也由此引出不少对姚明和中国篮球前途的担忧。

从“姚老板”到“姚主席”  姚明的放弃

2011年7月20日，“小巨人”姚明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正式退役。中国篮球第一人，就此在球场落幕。

一直以来，身为篮球明星的姚明，同时也热衷于公益和慈善。他曾获得第十届“中华慈善奖”慈善楷模，并入选“2017中国慈善名人榜”。以他姓氏命名的“姚基金”，也一直致力于社会公益事业。不过，姚明在慈善和公益之外，也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

且不说他事业顶峰时期为数众多的品牌代言，即便退役后，姚明的生意也并未离开篮球。实际上，在退役之前的2009年，姚明就已经开启了他的商人生涯。当年，他投资2000万元收购了母队上海男篮，成为上海大鲨鱼篮球俱乐部的老板。有了姚明作掌门人，上海男篮的市值飞速上升，到2017年，市值达5亿元。

2016年3月9日，姚明又出任中职联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该公司组建的目的在于推动篮球职业化。不过，这家公司目前已显示为注销状态。另一方面，中职联也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因为公司成立不足一年后，姚明当选中国篮协主席。

2017年2月23日，在中国篮球协会第九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姚明当选篮协主席，同年7月，姚明又就任CBA公司董事长。此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体育界。

姚明当选篮协主席，耐人寻味。长久以来，中国的篮球体制决定了篮协拥有极大的掌控权。而姚明主导的中职联的成立，也被视作与篮球体制的对抗。新快报报道，2016年，中职联与中国篮协进行了数轮谈判，但都未取得一致。直到2017年初，中职联注销，姚明出任篮协主席，这场纷争才划上句号。

不过，彼时的姚明还是上海男篮的老板，他出任篮协主席后，被质疑“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为了避嫌，上任之初，姚明曾表示，上海男篮俱乐部的事务将交给董事会处理，下赛季前将出售自己持有的股权。此后不久，央视体育频道官微透露，上海男篮已经完成了部分股权的转让，姚明正在兑现自己的承诺。后被证实，姚明将上海男篮40%的股权出售给华人文化控股集团等4家公司。

此后，姚明退出上海男篮的过程颇为波折。2019年5月，上海久事篮球俱乐部发布变动信息，姚明不再担任上海久事篮球俱乐部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卸任上海久事篮球俱乐部有限公司董事长职位。早在2017年10月，姚明就已经辞去当时的上海东方篮球俱乐部董事长职务，并就股权转让事宜与上海久事集团签订书面意向。

据新民晚报报道，为了完成转让，姚明于2019年初将此前出售的40%股权重新回购，然后才将上海男篮100%的股权转让给上海久事集团。至此，姚明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彻底脱离上海男篮。

上任两年半  “改革者”姚主席很忙

姚明当选篮协主席是中国篮协成立后第一次由社会人士担任协会主席，这本身就是中国篮球乃至中国体育事业改革发展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其实，中国篮球和足球虽然都进行了管办分离的市场化改革，由行政编制改为协会运作，但无论足球和篮球，在当时改革都谈不上彻底。在NBA历练多年，熟知篮球职业化发展规律和理念的姚主席，一上任就对中国篮球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从国家队到CBA联赛再到校园篮球，改革面积之广，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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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队层面，姚明推出了红蓝两队双轨制，在2017年－2018年，趁着没有大赛任务，将中国男篮国家队分为红蓝两队分别参加比赛，并且分别由李楠、杜锋带队。到2018年11月，红蓝两队正式合并，李楠成为新一届国家队主教练。

外界普遍认为，双国家队政策加强了国家队内部竞争，给予了年轻球员更多机会，也有利于培养年轻教练。尤其是2018年亚运会上，男女篮和三对三项目男女篮均拿到了金牌，当时，姚明的改革策略广受赞誉。面对赞誉，姚明说，“我们开始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另外，姚明还将国家队征召制改为了邀请制。体现了对球员的尊重，透露着新届篮协的人文关怀，也受到了舆论的好评。

姚明改革的更大举动在CBA联赛层面。根据CBA联赛发展五年计划，联赛的长度、轮次、季后赛球队都有一定程度的增加，下个赛季CBA常规赛轮次依然保持46轮，到2020—2021赛季，将增加到56轮。另外从下个赛季开始，将采用三周八赛的赛程，这对于CBA的曝光度以及商业价值都有极大的提升，球迷除了周一不能看比赛，周二到周六都可以看比赛。

同时，姚明还使用了CBA标准合同，将标准合同分为新秀合同（A类）、保护合同（B类）、常规合同（C类）、顶薪合同（D类）和老将合同（E类）五类，明确规定了各个类型合同的签约年龄、签约年限、最低薪酬及到期后优先权的行使细则，并且对培养费进行了约定，试点买断规则和匹配规则。

而针对于备受诟病的裁判问题，姚明同样进行了改革，推出分档分级管理系统，对裁判进行升降级考核，同时推出裁判报告制度，在赛后发布裁判报告，复盘比赛的关键判罚，并且建立录像回放中心，帮助裁判公平公正判罚。这一系列措施都有利于推进裁判的职业化。

另外，为了保障CBA的后备人才力量，姚明还模仿NBA建立了选秀制度，这一制度打通了大学生球员参加职业联赛的渠道，联通了职业联赛CBA与校园联赛CUBA，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球员的自由流动。 

在校园篮球层面，姚明大力推广“小篮球”项目，让更多12岁以下的青少年接触并喜欢篮球。姚明曾在采访中说：“从人才金字塔来说，我们的高度是由我们的宽度来决定的。当我们没有足够的宽度时，竞技体育追求的高度，从后劲从潜力来说也是有限的。”

中国篮球改革不是姚明一个人的事

本届篮球世界杯小组赛和排位赛上，当中国男篮被委内瑞拉队、波兰队和尼日利亚队击败，丧失直通东京奥运会入场券时，所有球迷都看到了姚明凝重的脸和泛红的双眼。把中国男篮扛在身上的姚明，一定是最失落的人，即便他是“小巨人”。

而对于男篮球员，除老将易建联外，其他球员则遭受了球迷的指责。即便比赛已经结束，球员赵睿身穿美国男篮外套出现在机场，也被骂上了热搜。而发球致命失误的周琦，则直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

中国男篮在国际大赛遭遇惨败，也有人对姚明的命运产生担忧。姚明的首个任期已经过半，而在他的首个任期内，只有世界杯和奥运会两大赛事。中国男篮在世界杯的失利，导致无缘明年的东京奥运会，他还有机会改变中国篮球吗？甚至有人直接喊出，“可能是时候保护姚明了”。

9月8日晚对阵尼日利亚队的比赛结束后，姚明接受央视采访时说，比赛失利不会影响中国篮球今后的改革。他说：“我们不会半途而废，只会更加坚定地走下去，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世界先进篮球水平和运行方向，也清楚世界的格局。我们必须更坚定把篮球体系从职业联赛、少年培训、体教结合等方面深化下去，绝不能半途而废。”

而当央视记者问到，如果责任一定要有人来负担的话，那会是谁？姚明只坚定地说了一个字：“我！”

姚明面对采访时，承担了所有责任。“世界杯在中国举办，所有人都对中国队有很高期待。不管是进军16强还是奥运资格，队伍和我都辜负了大家。在这我想说的是，我应该去承担所有的责任。”姚明的担当，也赢得了广泛赞许。

不仅如此，不少篮球观察者认为，现在对姚明的篮球改革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中国篮球不是姚明一个人的事。 

人民网评论表示，中国男篮在本届世界杯中所暴露出的有关教练、球员、战术布置、人员使用、精神面貌等方面问题，都亟待解决。“中国男篮在本届世界杯上的征程走到了终点，中国篮球革新则依然可以以此为起点。这样一次痛心的经历，或许从中国篮球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并非是一件坏事。”

“姚明的改革已经是中国篮球这么多年来一个非常大的飞跃，但他还是受到太多方面因素的束缚，我觉得他已经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力了，但这也真的需要时间。”一位篮球观察人士告诉每经记者，他认为，中国篮球在各个层面落后其他强国，要改变的地方也太多。“我们当然希望改革能够立竿见影，但对于改革也不能要求太高，如果有远见卓识的领导者，那么就该给他时间，让他去放手做。”

央视网评论也指出，中国篮球发展时间还不长，球员仍需磨砺，整体水平提升仍需时间。“比赛输了，男篮改革的路还得坚定地走下去。我们要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

就连曾经对中国男篮痛心疾首的知名评论员苏群，也在专栏文章中表示，“我们面对的是全新的中国篮协和篮协主席，中国篮球已经有了一系列改革在进行中”。这一次，苏群也给予了中国男篮足够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