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胖”的5G概念股大唐电信：坐享3G红利 败走游戏风口

大唐电信公司总部。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李少婷 摄

6月6日，中国5G牌照下发，概念股随之波动。央企上市公司大唐电信（600198，SH）的投资者在股吧内热烈地讨论着股价的走势。一个月以来，5G在大唐电信投资者交流平台中被频繁提及，投资者们希望这家在亏损泥淖中挣扎的公司能找到一个出路——目前，连亏两年的上市公司在2018年“战略性扭亏”，但2019年一季度再次陷入亏损，并预计披露半年报时仍无法扭亏。

于是，被贴上“5G概念股”标签后，在5月的最后一周内，大唐电信连续3天出现涨停，进入6月却又接连下跌，股价仿佛坐上了过山车。

5G时代的期待，还来自公司3G时代的辉煌。当年，拥有明星技术团队的大唐电信与华为、中兴、巨龙等并排称王，通信市场的“巨大中华”由此而来。而今，华为、中兴在5G时代乘风破浪，曾在3G时代尝到甜头的大唐电信却显得黯淡不少，扣非后净利润自2009年起已连亏10年，在5G概念股中业绩、技术上略显“虚胖”。

就是这样一家炙手可热的5G概念股，也在运营着“大富豪”、“麻将高手”等游戏。大唐电信在移动互联网“风口”上跨界投资游戏业务。风口过后，为了甩开业绩包袱，大唐电信正通过资本运作和财务手段剥离曾经看好的游戏业务。最近半年间，大唐电信两次挂牌转让广州要玩股权，但接盘方却迟迟未出现。

另一方面，大唐电信回应5G业务布局上态度暧昧，采取了不主动也不否认的方式，回应投资者的期待，并极少回应媒体采访诉求，不过，一位曾在大唐电信任职的知情人士给了一个明确的说法。

筹谋已久：“巧用”财技甩包袱

广州要玩的第二次挂牌公告期已经快要结束。北交所公告显示，广州要玩25%股权挂牌底价为2.5亿元，照此推算，广州要玩100%股权对应价格为10亿元。

图片来源：北交所网页截图

大唐电信披露，按照收益法对广州要玩股东全部权益价值进行评估，于评估基准日2018年9月30日的账面净资产约1.3亿元，收益法评估结果为9.73亿元，增值率为652.16%。

这已是大唐电信半年内第二次转让广州要玩股权，2018年12月，大唐电信以同样的方式挂牌转让广州要玩25%股权，但最终未能脱手。

大唐电信方面目前对广州要玩持股78.8%，本次转让25%股权还附加了对增资扩股的条件，即要求最终受让方持股比例应达到51%以上。这意味着，大唐电信希望不再并表广州要玩，即广州要玩不再影响上市公司的利润报表。

此时的情形，与2014年大相径庭。彼时，大唐电信以近17亿元对价并购广州要玩，溢价近15倍，引得资本市场关注。

“通过本次收购业务发展较好且盈利能力较强的要玩娱乐，公司在互联网业务板块将得到较大提升，实现公司战略布局，提升整体盈利能力。”2013年首次披露拟收购广州要玩时，大唐电信解释：2012年公司芯片设计、软件服务、终端设计、增值业务与移动互联网业务四大板块中，移动互联网业务收入仅占比1.04%，相对薄弱，引起公司四大板块发展相对不均衡。

即收购广州要玩，或许当时被寄望于提升移动互联网业务，并最终增强盈利水平。可惜，尽管广州要玩完成了业绩承诺，大唐电信的盈利能力却并未在实质上实现翻盘。

收购广州要玩后，大唐电信的移动互联网业务收入最高时也只有总收入的6.07%，毛利占总比42.57%，公开披露的定期报告显示，大唐电信扣非后净利润自2009年起已连亏10年。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取的资料显示，大唐电信方面筹划出让广州要玩控股权，至少自2018年2月就已经开始，“鉴于公司对外转让广州要玩部分股权，同时广州要玩引入外部投资增资，有利于促进广州要玩持续健康发展，根据公司战略发展方向调整产业结构，逐步化解投资风向，项目具有可行性和可操作性。”

早在2016年，大唐电信就披露了出售广州要玩21.1%股权的计划，并认为“有利于实现要玩公司股权多元化以保持其持续发展”，按照挂牌价格推算，广州要玩100%股权整体估值约17.4亿元，较2014年收入上市公司时略有上升。

直到2018年4月，大唐电信终于将所持广州要玩21.2%股权转让给广州要玩原股东周浩、陈勇，以及大唐电信投资有限公司、北京泓天成长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转让价格为3.69亿元，股权转让完成后，大唐电信持有广州要玩78.8%的股权。

跨界游戏：业绩承诺期后颓势难挽

大唐电信希望将广州要玩剥离出上市公司的一个背景是，近两年广州要玩的业绩连连亏损，进而拖累了上市公司财报。

广州要玩娱乐在2014～2016年净利润分别为1.7亿元、2.03亿元和2.38亿元，三年业绩承诺均已完成，业绩滑铁卢出现在2017年，也即业绩承诺期结束后的第一年。

在2018年年报中，大唐电信披露了广州要玩的财务数据，2018年广州要玩营收1.36亿元，净利润亏损约2618万元，上年同期营收1.7亿元，净利润亏损3198万元。

广州要玩近两年业绩情况 图片来源：年报截图

根据2017年股东大会资料，当年大唐电信资产减值损失比上年增加145.28%，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广州要玩当前及预测未来经营业绩不及预期，2017年末大唐电信对广州要玩计提了约6.28亿元的商誉减值准备。这也是2017年大唐电信亏损较2016年度大幅扩大的主要原因之一。2018年末，大唐电信对广州要玩再计提商誉减值准备978.08万元，此时，收购广州要玩之初产生的13.37亿元商誉账面价值已跌去近半。

广州要玩在南方游戏市场有一定知名度，早先以页游出名，旗下有多家子公司，包括上海要玩、珠海要玩等，其中珠海要玩主要负责手游研发。“要玩娱乐实际上原来是做页游平台的公司，它真正的手游是从2012年年底才开始投放市场。”2014年接受媒体采访时，大唐电信原董事长曹斌曾介绍道。

广州要玩（母公司）主营的yaowan.com和peiyou.com游戏平台，因经营重点转移，近几年无新增游戏上线，因此营业收入近年逐年下降。

要玩网站新闻首页的第一条发布时间在2017年。图片来源：网页截图

从产品上看，被收购时，广州要玩拥有《傲视天地》、《屠龙传说》、《神仙道》等10款“累计收入超过1000万”的网页游戏。

但页游市场近年来已经连续下滑，后期要玩靠手游支撑业绩，但当前手游行业竞争激烈。一位要玩游戏前员工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称：2017年要玩内部人员流动很大，“渠道、市场变动也很大”。

虽然游戏行业本身流动性较大，但是当时要玩的情形在这位前员工眼中，“大得过了”。

2018年由于政策环境变化，很多游戏苦于没有版号，没法变现。那2019年随着版号放开，广州要玩是否能够逆袭？

大唐电信称，广州要玩多款游戏将于2019年上市，预计2019年收入状况将好转，营业收入将有大幅增长，预计2019年～2023年的销售增长率分别为：142.67%、20.00%、15.00%、15.00%、15.00%。而广州要玩的商誉减值在2018年计提不足1000万元，就是基于这个预测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广州要玩的收入状况好转，关键在于即将上市的新游戏。不过，梳理去年12月份以来的国产网络游戏审批信息，目前暂时只有上海要玩的移动游戏《海岛之王》拿到了版号，还有哪些好游戏会发布，目前并不清楚。

历史与现实：从“举旗手”到业绩连亏

大唐电信是国家级大型科研院所发起的第一家上市的股份有限公司，“自身科技成果多，且急需产业化”，在第一份年报中，大唐电信自信地表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上市之初的大唐电信的确星光熠熠。高管创始团队中，如今已是中国工程院院士的邬贺铨和清华大学微电子研究所所长魏少军位列其中。二者是目前仍活跃在通信和集成电路领域的学术权威，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唐电信彼时的科研实力。2002年，魏少军曾以大唐微电子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身份当选为中关村十大优秀创业者之一，并被收录至《中关村风云人物》。但在2003和2005年，邬贺铨、魏少军二人相继离职。

随着邬、魏二人而去的，是大唐电信的黄金时代。相较于上市初期，大唐电信的盈利能力显得后劲不足，20世纪末期尚能净利润破亿元，但2000年~2003年间持续探底，2003年净利润为亏损1.87亿元，是上市以来首次亏损。2003年后，大唐电信的业绩陷入持续波动，2004年勉强扭亏，2005年起连亏两年，平均每年亏损约7亿元，直至2007年扭亏为盈。

大唐电信官网介绍，旗下产品曾打破了多年来我国在SIM卡领域被国外垄断的局面，是我国第一个能提供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CDMA移动通信商用设备的电信设备供应公司。公开资料显示，大唐电信是3G时代通信技术标准制定者之一。

被列为“巨大中华”的一员，印证了大唐电信早期在通信领域的领先地位。

3G时代之后，大唐电信将目标之一锁定在了移动互联网业务。

“2009年经过大规模基础网络建设，2010年国内3G将正式进入大规模用户发展和业务运营期，未来2～3年在终端、移动互联网增值业务领域将迎来市场的高速发展和竞争格局的洗牌，这将为公司带来难得的发展机遇。”在2009年年度报告中，大唐电信阐述道。

这是大唐电信首次在公告中提及移动互联网，并将其纳为公司的战略，将工作思路确定为为“大终端+大服务”，贯彻执行多年。大唐电信也多次在年报中表示，包括移动互联网业务在内的新战略“提升公司整体竞争力和盈利能力”。

那么，大唐电信在移动互联网方面如何发力的？

2018年，移动互联网业务已未单独列出。图片来源：2018年年报截图

2017年时的情况。图片来源：2017年年报截图

一位曾在大唐电信任职的知情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大唐电信的移动互联网业务原是以北京新华瑞德电子阅读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华瑞德）为主体，但混改后不再并表。

梳理大唐电信的业务发展脉络可以发现，切入移动互联网业务的初期，大唐电信专注于内容合作带动的增值业务。2010年与新华社合作开发电子阅读运营平台，设立新华瑞德，2011年时该平台注册用户破百万。

随后，大唐电信切入教育领域。2012年与中国教师报携手共建“教育通”云平台。2014年，新华瑞德与第三方设立天天艾米（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天艾米），运营教育即时通讯平台项目。另一方面，大唐电信着手进行移动互联网的“孵化”业务，以“形成资源型移动互联网创新项目孵化格局”。但无论是新华瑞德还是天天艾米，2015年后都不再并表至上市公司。

移动互联网业务从无到有，增长速度很快。2013年时，移动互联网业务收入同比上涨31.86%，在四大业务中占总比1.07%，该业务板块毛利率低于整体毛利率。2014年时，移动互联网业务收入同比上涨272.5%，在四大业务中占比3.95%，业务板块毛利率大涨，高达67.95%，2015年时，移动互联网业务板块毛利率高达80.5%，达到顶峰。

而作为大唐电信拓展移动互联网业务的主要动作之一，广州要玩的贡献是明显的。

自2014年并表后，移动互联网业务的收入占比和毛利率均获提升，广州要玩的业绩发展也影响着移动互联网业务的地位。大唐电信自2018年起不再于年报中将移动互联网业务单独列示，而梳理近年年报，大唐电信的2017年年报中，就已鲜少提及移动互联网，而当年度是广州要玩第一次出现亏损。

而正如前文所说，广州要玩也正在被大唐送出财报。因此，5G成了投资者们格外关注的一个新增长点。

冰冻已三尺：5G概念股何时名至实归？

大唐电信2016、2017年陷入亏损，2018年艰难扭亏，在2019年第一季度又陷入亏损，预计上半年净利润仍为亏损。

而今，大唐电信强调其在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路线。“对于与公司产业关联度弱、盈利能力下降的业务积极寻求转型退出。”大唐电信曾在2017年年报中表示。

“公司值钱的家当，能卖的卖了，能重组的重组了，投资者很想知道，公司在2019年拟出什么招确保不‘返贫’呢？不是投资者多虑，翻看一下公司的‘光荣历史’心有余悸啊。尽管新一届公司领导正以刮骨去疴（投资者的原文，应为“猛药去疴,刮骨疗毒”）的勇气推改革调结构促转型，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请公司捋捋，给投资者信心。谢谢！”一位投资者在互动平台上难掩对大唐电信未来发展的焦虑。

图片来源：网站截图

2018年年报发布后，被市场列为“5G概念股”的大唐电信股价冲高又回落，投资者似乎将期望都寄托在了大唐电信的5G业务前景上——“请问贵公司目前涉及5G业务吗”、“公司5G发展的思路是怎样的”。

大唐电信高管层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回应称，公司大股东拥有众多5G相关的专利，公司在5G方面紧跟集团的统一布局，随着5G应用的发展，将在安全芯片或者终端业务方向考虑相关拓展。

大唐电信集团在5G中确实布局广泛。2018年，武汉邮电科学研究院与大唐电信集团母公司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实施联合重组，新设中国信息通信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外界评价称，两院能集合优势资源加速研发关键技术，提升5G时代国内企业的话语权。

不过，前述知情人士则称，在其两年前仍任职时，5G业务与上市公司无关，大唐电信上市公司专注于芯片业务。

但是，今后大唐电信是否能因集团方面所持5G专利获益？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向大唐电信方面发去采访提纲，证券部人士回应称已转给董秘，但截至发稿时未获回应。大唐电信内部人士透露，该公司鲜少回应媒体采访诉求。

在3G时代，大唐电信曾打了一场漂亮仗，5G时代，大唐电信能否再从亏损泥淖中爬起来？

目前，大唐电信表示，2019年将聚焦安全芯片和汽车电子芯片两大领域。6月初，大唐电信公告称，控股子公司拟参与对业务定位于安全算法存储产品的合资公司增资，资料显示，被投资公司2018年尚处亏损期，但大唐电信认为该投资利于自身培育存储控制芯片设计业务，拓宽安全存储应用领域的业务方向。

安全和汽车领域的确是5G产业落地的热门场景，被认为市场前景大，但这也同时意味着抢食者众多，不难发现，诸多明星企业也早已在安全和汽车芯片领域布局。

大唐电信在未来的竞争中能有几分把握？能否一招翻盘？投资者需要上市公司一个更为清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