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戈尔四十：惑与不惑

雅戈尔董事长李如成图片来源：每经记者张潇尹摄 “什么主业不主业的，赚钱就是我的主业。但我们不仅要给股东分红，还得让股价上去。”“美国有耐克，德国有阿迪，雅戈尔也完全有实力成为这样的集团。” 5月20日下午，浙江宁波雅戈尔（600177，SH）总部，上市公司2018年度股东大会正在进行，董事长李如成谈及公司回归主业时底气十足。 今年是雅戈尔成立40周年，公司已年届不惑。68岁的李如成宣布，雅戈尔将不再进行财务性投资，公司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世界级的时尚集团。而回顾发展历程，从1999年雅戈尔首次涉足投资业务，到投资收益一度超过200亿元，李如成一度被称为“服装业的巴菲特”。不惑之年，雅戈尔在规划着回归，但没有了财务性投资业务，雅戈尔未来的盈利如何保障？ 股东的疑惑、投资业务的诱惑、主营业务的困惑，惑与不惑之间，雅戈尔的商业逻辑在发生怎样的变化？ 股东的疑惑：剥离投资业务是出于什么考虑？ 距离公司2018年度股东大会14时30分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李如成笑意盈盈地走进一楼会议室。尽管会议尚未开始，但台下早已座无虚席。这场股东大会受关注度非常高，现场的股东们也颇为热忱。 一位特地从广东赶过来的股东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我跟踪雅戈尔的股票有四五个年头了，他们的股价一直挺稳定的，除了2015年的股灾，少有跌停和涨停，今年是我第一次来（股东大会）。” 另一位同样从外地赶来的股东则表示：“我的现金流全都押在这支股票上，全家人就靠公司的分红过日子。我们炒股的讲究事前准备、事中控制、事后总结。事中要是（公司）战略调整了，那必须过来看看。”记者注意到，雅戈尔2018年的分红方案为10转4股派5元（含税），共派发现金红利17.9亿元，股息率达到5.45%。这一数字甚至超过了工商银行。 能专程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股东大会，在场的股东们一定是雅戈尔的真爱粉了，公司业务的战略性调整，也成为股东们关注的焦点。雅戈尔在5月10日发布的《关于投资战略调整的议案》中表示：“为了实现价值最大化目标，公司拟对发展战略作出重大调整，未来将进一步聚焦服装主业的发展，除战略性投资和继续履行投资承诺外，公司将不再开展非主业领域的财务性股权投资，并择机处置既有财务性股权投资项目。” 一位投资人疑惑了，他在股东大会上向李如成提问：公司的投资业务在过去十几年收益很大，利润甚至超过服装板块，剥离投资业务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相信在场股东都有类似的疑问：剥离这么赚钱的业务，雅戈尔岂不是在“自废武功”？ 投资的诱惑：投资期末账面价值超300亿 雅戈尔国际服装城大门图片来源：每经记者张潇尹摄 要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年间，雅戈尔的投资业务表现可圈可点。数据显示，1999年，雅戈尔首次涉足金融投资；1999年～2005年，雅戈尔陆续投资了中信证券、广博股份、宜科科技(后更名为汉麻产业、联创电子)、宁波银行等；2005年，股权分置全面铺开，资本市场步入了快速发展期，雅戈尔持有的金融资产市值急速增长，一度超过200亿元；2007年，雅戈尔提出“三驾马车”的发展战略，投资业务与公司的服装业务和地产业务并驾齐驱。 对此，李如成回应称，“公司这些年的投资有盈有亏，我们感觉最近几年（投资业务）存在很大的变数，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证监会对股权投资退出的限制，退出越来越难，这给了我们很大压力；二是会计准则的变化太大，连伟大的巴菲特都搞不明白了，他一会儿亏损五百多亿，一会儿又盈利六百多亿。因为股价的波动直接影响到利润，像雅戈尔这样的企业，很难去承受这种变动。” 李如成总结的上述原因，不免让人想起雅戈尔历史上的两次投资“折戟”。一次是对金田铜业（834178，OC）的“突击投资”。2008年3月，雅戈尔在金田铜业申报IPO前夕以3.6元/股的价格，受让其3.05%的股份。然而，金田铜业上市屡战屡败，最后只得在2015年12月挂牌新三板。不过，金田铜业已于2018年9月再次报送IPO申请，公司从2017年11月13日停牌至今，其停牌前的市值为35.96亿元。据此计算，雅戈尔持股部分目前的市值约为1.1亿元，相较其10年前1.33亿元的投资成本略有缩水。 而对于另一次在投资中信股份上“折戟”，李如成则在股东大会上直言“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2015年，雅戈尔通过二级市场买入及参与新股认购的方式，累计持有中信股份（00267，HK）14.55万股，占中信股份总股本4.99%，总投资成本达到170.62亿元。然而，2016年中信股份股价下跌，雅戈尔持股亏损37.74亿元。2018年1月，雅戈尔发布计提中信股份资产减值准备的公告，拟计提中信股份资产减值33.08亿元。 曾经，财富使人目眩神迷，失败则让雅戈尔更加清醒。 如今，“栽了跟头”的雅戈尔已将包括上述投资在内的38个投资项目写到了“退出名单”上。公司关于投资战略调整的议案显示，截至2019年3月末，雅戈尔投资项目共39个，投资成本为304.55亿元，期末账面值为320.21亿元。同时，公司在议案中表示，公司将宁波银行作为长期持有的战略性投资项目，为公司提供稳定回报，而对于财务性投资的存量项目，除履行原有投资承诺外，根据不同的投资特点，采取二级市场减持、协议转让、期满后退出、上市后退出等不通策略，择机进行处置。 不过，对于另一副业地产业务，雅戈尔并无收缩计划。李如成表示，公司的地产业务近年来比较稳定，未来也将审时度势地发展。 事实上，雅戈尔已不再甘当一个纯地产商。2018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的康旅业务正式启动，计划投资17亿元，筹建三级甲等标准的大型综合智能医院，打造医养结合的健康小镇，并筹划成立康旅控股有限公司，统筹运营酒店、旅游、健康、养老资产。 主业的困惑：品牌矩阵尚待重构 谈及回归主业，李如成表示，雅戈尔的强项还是服装主业。 “尽管近年来国家在去库存等方面调控力度很大，消费市场有波动，但中国经济往上走的主线没有改变，总体消费趋向还是往上走，我们还是在想怎么把雅戈尔做成世界级的时尚集团，美国有耐克，德国有阿迪，雅戈尔也完全有实力成为这样的集团。” “我们的投资业务过去可能被大投资、大盈利的光环所笼罩，但是我认为，我们现有的投资项目对收益的贡献不会太大。如果有好的项目我们干嘛不投？什么主业不主业的，我认为赚钱就是我的主业。” 玩笑过后，李如成进一步表示：“但是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我们对股东的回报不光是分红，关键还是增加企业的价值，去为股东创造价值。”他笑称，“你看为什么公司股票没跌，我们要是没有（回归主业）这个举措，股价早就下去了。” 实际上，雅戈尔“回归主业”的口号可以追溯到2016年底，彼时李如成高调宣布“用五年时间再造一个雅戈尔”，发展服装主业。不过，就2018年公司财报数据来看，相较而言，服装主业的盈利能力依旧不如地产和投资业务。 2018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完成营业收入96.35亿元，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36.77亿元，其中时尚服装板块完成营业收入56.44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13.22%；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8.30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9.34%。但这一数据与地产业务10.49亿元、投资业务17.98亿元的盈利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同时，在多元化盛行的今天，一直以来以西服和衬衫等正装为主力产品的雅戈尔，其回归主业之路似乎也道阻且长：公司的产品线并不算丰富，其品牌矩阵也尚处于重构阶段。目前，公司品牌主要有商务经典YOUNGOR、定位于高端美式休闲的HartSchaffnerMarx、高端定制品牌MAYOR和袜子、内衣及床品卫浴品牌HANP（汉麻世家）。此外，公司的YOUNGORLADY（雅戈尔女装）工坊系列尚无大面积销售，而童装产品也仅在探索阶段。 值得注意的是，公司曾经营8年的品牌GY，已在去年全面关店。2018年报显示，报告期内GY共关店95家，报告期末仅剩1家自营网点。对此，李如成解释称，GY品牌面向的是25岁以下的年轻群体，“但发展之后我们发现GY这个品牌面对的竞争很激烈，再加上我们公司内部有个规矩：产品的毛利率必须在60%以上。但GY这个品牌的毛利率只有40%左右，这个品牌经营之后，我们感觉是亏损的，所以我们及时地撤掉了。” 数据显示，2018年公司的YOUNGOR、HartSchaffnerMarx和MAYOR品牌的毛利率均在65%以上，但HANP的毛利率为54.43%，与上年基本持平。 李如成表示，过去雅戈尔主营西服等正装，以后将更注重户外、休闲方向。“现在我们各个品牌都在转型，这种转型需要时间，未来会有更多投入，雅戈尔在资金方面没什么问题，一方面我们坚持自主品牌，另一方面我们会去并购更多的品牌，不过几百亿的并购我们不会去进行，几十亿还是不伤元气的。” 不差钱的雅戈尔看起来底气十足，对外延式并购充满期待。 对此，公司副董事长李寒穷表示，公司近年一直保持着与海外品牌保持接触度，“我们一直在看欧洲、美国、韩国等地的一些品牌，希望能找到匹配的品牌以及运营的团队。” 同时，李如成在股东大会上表示，公司多年以来经历了快速成长，但尚有很多基础工作没有做好，“因为我们产业很多，在标准化、数字化、信息化等方面，以及公司内部的激励机制和管理办法很不完整，我们现在也在向华为之类的头部企业学习，进行流程再造。” 如今，年届不惑的雅戈尔回归主业大势已定。面对投资业务的诱惑，主营业务的困惑，李如成还是做出了取舍。至于这一决定是否正确，时间会给出答案。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与其他上市公司业绩公告只有冰冷的数据不同，在2018年的年报正文前，李如成特地写了《致股东的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 “今年是雅戈尔创业的第四十个年头，也是雅戈尔上市二十周年。回顾四十年的创业历史，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挫折失误的教训。往者已逝，未来已来。以往的成功，不可能再重复；过去的教训，一定要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