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牛奶河”整治样本调查：1.5公里暗渠探出17个排污暗管

10月22日夜间，沈阳市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正在进行黑臭水体巡查的生态环境部、住建部城市黑臭水体专项巡查第六组增加了巡河难度，也给沈阳市黑臭水体改善情况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 一般而言，大雨过后，城市污水处理厂的污水处理负荷会大幅增加，一旦出现超负荷运行就可能导致污水处理厂的出水超标。同时，大量雨水通过城市雨水排放管道进入河道，会进一步增加河水水质的复杂性。对于城市黑臭水体整治成效是一大考验，也是一次较好的检验。 今年6月底，《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跟随黑臭水体专项督查组发现沈阳市辉山明渠的“牛奶河”问题并曝光。4个月之后，辉山明渠的整治情况成为此次巡查组重点巡查的黑臭水体之一。 巡查组告诉记者，从现场巡河以及水质检测的情况看，对比黑臭水体的判定标准，可以判定辉山明渠已经消除了黑臭水体。 但是，辉山明渠为什么会成为黑臭水体却是不得不探究的问题，记者了解到，周边违规建筑众多、沿河污水处理厂超标排放、河道内排污暗管丛生等因素叠加，带来了较严重的后果。 整治后的河道每经记者李彪摄 “牛奶河”河道得以拓宽 10月24日上午，记者跟随巡查组驱车前往辉山明渠检查黑臭水体整治情况。 此前记者于6月来到现场时，看到的画面是河道内水体呈乳白色，河底一层厚厚的黑色淤泥，时不时地在河面上泛起黑色的水花，河堤两旁杂草丛生，空气中夹杂着阵阵恶臭…… 然而再次来到辉山明渠，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条十几米宽的河道，用石头砌成的河道两旁也已看不到杂草，沿着河道有一条平均宽约3米的生态绿道，在生态绿道上，时常有健身的市民走过，还有几个家长带着小孩子在旁边的沙土里玩沙子。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河水较为清澈，能够模糊地看见河底的泥石。记者拿着一个铲子向河底挖下去，挖出来的是土黄色的泥石，已看不到黑色的淤泥。 据了解，辉山明渠始建于1958年，是沈阳市城市水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承接城市雨水排放、污水处理厂出水通道、景观水系等多重功能，在沈阳市生态环境建设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沈阳市建委副主任石国琦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辉山明渠是1958年修的，几十年过去了，河道被周边居民房屋越挤越窄。在水体整治过程中，想要拓宽河道，拿出了1958年老河道的图纸，想要恢复到当时的水平，后来和当地村集体协商达成共识，村集体把侵占河道的地无偿退还，政府在沿河建公园，提升了周边环境。 石国琦说：“解决黑臭水体的过程中，我们拆除了沿线大量的违建，共达到8万平方米，解决了多年想解决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们此前有过测算）当时需要征地拓宽河道（须花费资金）4.95亿元，当时财政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有犹豫，（黑臭水体）督查之后，我们彻底下出决心，70多天立行立改。”石国琦说，一般这么大的工程没有两年做不完，我们只用了不到3个月时间，沈阳市政府在审批方面也是全部采取绿色通道。 记者了解到，沈阳市对辉山明渠在建成区内的6.1公里河道内长期淤积的底泥全面清理，对底泥进行固化稳定后，进行资源化利用，用于护坡和堤顶路填筑；其次实施河道拓宽改造，对4.2公里河道实施单河道拓宽改造，对其余1.9公里具备空间的河道实施主河道和泄水通道相结合的双河道拓宽改造，旱季河水流经主河道，雨季水量加大时，河水流经双河道，进一步增加泄洪能力。 1.5公里暗渠揪出17个排污暗管 原本的景观水系，为何转变成黑臭水体，污染河道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石国琦介绍，辉山明渠原来是沈阳市建成区内环境最差的河流，现在已经是一条环境比较好的河流了。从当时的“牛奶河”到如今，可谓是涅槃重生，除了名字没变，其他的都变了。 “辉山明渠的整改过程是很痛苦、很艰苦的过程，7月初督查组离开后，我们就立马研究整改方案，经过几轮的方案讨论和调整，最终才确定现在的方案，并保证能在10月份完成整改。当时有些负责同志一天只睡两个多小时，天天在现场盯着。”石国琦说，辉山明渠最大的污染源就是当地原污水处理厂，经过换工艺、提标改造等研究后，最后还是选择将该厂关停，重新建设一个更具规模、更高标准的污水处理厂。 辉山明渠巡查现场每经记者李彪摄 据了解，沈阳市实施辉山明渠污水处理厂入厂管线转输工程，新建两条总长1公里的截流管道，将辉山明渠截流管道污水及8家子泵站提升污水临时转输排入城市南部排水系统。同时，建设东部污水处理厂，日处理能力10万吨，处理标准为地表水Ⅳ类，解决该区域污水处理问题，并对辉山明渠进行生态补水。 据沈阳市建委介绍，为了彻底排查整改沿线污染源，沈阳市对辉山明渠沿线及水下暗藏的排污口进行彻查，共根治各类排污口30余处。 找出暗藏的排污口是根治黑臭水体的关键点之一，也是最为困难的工作。沈阳市建委环境建设管理处处长高丽君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为了排查周边的污水是否进入河道，工作人员在周边的排污水中放入一些乒乓球，看是否会有乒乓球进入河道。同时，沿着河道一段一段地检测水质，对比水质检测数据的变化，通过大数据分析河段中是否可能存在排污口。 对于专门负责辉山明渠整治的高丽君来说，其中有一段的暗管排查让她印象深刻。在辉山明渠河道中有一段1.5公里长的暗渠，当时工作人员在暗渠上游入口处采集水体样本检测时发现水质较好，但是，在暗渠下游的出口处采集的水样却存在明显的污染物超标情况，暗渠中肯定存在着造成水质超标的“元凶”。 高丽君介绍，对暗渠进行重点排查时，在1.5公里的暗渠中找到了17处暗管，这些暗管都是污水排放管道，工作人员随即对这些暗管进行了全面清除。这些暗管到底是谁弄的，经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无从查找了。 被遗忘的城区找回发展自信 辉山明渠位于沈阳市大东区，其河道沿线除了有多个小区外，还有一家沈阳市最有名的企业——华晨宝马大东工厂。但是，多年来，“黑臭缠身”的辉山明渠周边似乎难以找到蓬勃发展的气象。 石国琦认为，这个区域原来是城市中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因为水体黑臭，有些河段为了防止居民靠近甚至还设置了防护栏。企业不愿意在该区域落地，居民也不愿意生活在该区域。 根据政府规划，辉山明渠两岸护坡及堤顶路将栽种芦苇、菖蒲、马蔺、鸢尾等基础性水生和湿生植物，将按照沈阳市绿道建设相关标准，建设3.8公里生态绿道。 沈阳市政府提供的资料显示，辉山明渠综合治理工程改造区域面积约22万平方米，改造后的辉山明渠水体水质明显改善，生态系统得到恢复，岸线环境显著提升，基础设施进一步完善。同时，明渠拓宽工程也大幅提升了周边华晨宝马厂区排水能力，解决宝马工厂的后顾之忧，稳固区域税收来源。 治理后的辉山明渠，使该区域排涝能力达到30年重现期的水平，泄洪能力大大增强，城市品质进一步提升，从而也提升了该地区的区域价值，拓展了城市发展空间。 今年10月，宝马集团中国战略协议签字仪式暨华晨宝马铁西新厂开工仪式在沈阳举行。除了新建厂区外，也将对大东厂区改扩建。 对此，石国琦透露，10月份华晨宝马有一个新厂区开工了，选址在铁西区。企业开始是对大东区的环境不太认可，后来了解到这边环境改善了，就把大东区这边的厂区也扩建了。解决了黑臭水体让更多的投资者有信心。 石国琦说：“通过这次黑臭水体治理，这个区域整个的发展空间就起来了，企业愿意来了，老百姓也愿意来住了，商业环境也改善了。” “黑臭水体整治好了，市民的生活空间变好了，企业发展空间了，生态的空间也解决了。”石国琦说，为了保持水体的持续改善，建立长效机制，沈阳市政府正在打造数字化城管系统。从今年10月份开始，将水体环境管理纳入到现有数字化城管系统中，建立网格员巡河制度，并将巡河发现的问题及时拍照上传至相应的手机软件中，并及时处理。 今年9月，沈阳市出台了《沈阳市黑臭水体管理规定》，该规定的出台在全国尚属首例，文件中提出沈阳黑臭水体整治管理实行河长制，并对河长的具体职责予以细化，规定了各级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的属地管理职责，同时界定了水务、生态环保、市政等部门对黑臭水体保护管理的具体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