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龙江小兴安岭的核心地带，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城市——伊春。为了源源不断地满足国家建设需要的木材，伊春自诞生之始就伴随着伐木的号子。如今，随着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的开展，伊春又一次响应国家号召，逐步减少木材产量，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
那么停伐之后，不吃木材饭了，老百姓吃什么呢？
林场工人变猪倌 小兴安岭养出森林猪
今年54岁的孙守立是黑龙江省伊春市带岭区双星村的村民，每天早上8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乌马河林业局前进经营所，张罗着开会。
黑龙江省伊春市带岭区双星村村民孙守立：开会就是吃饭的意思，像咱们吃饭似的，都回来了。
在孙守立犹如号角一般的吆喝声下，一些小猪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还有些似乎是估摸着快到饭点了，早早地就守在了棚舍旁，等待着饲养员孙守立的到来。老孙麻利地把饲料洒在食槽中。
孙守立所在的养殖场位于小兴安岭，属于黑龙江省伊春市乌马河林业局的前进经营所，这里以前是一个林场，自从禁伐之后，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养猪场。通过科学育种，培养出适宜林下放牧的森林猪，在小兴安岭独特的自然生态环境中散养长达10个月。
老孙在这里工作已经三年了，但是他说，要做好这份饲养员的工作，可不是喂喂猪那么简单。记者看见，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孙守立才把这600多头猪喂完，但他顾不上休息，把还没上山的猪轰走后就开始打扫猪舍。细心的老孙还会把猪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连石头都一块块扔了出去。
孙守立：这样平坦了，猪不容易崴脚脖子啥的，就当自己家的猪一样喂。
打扫完猪舍，老孙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巡山了，说是巡山其实就是在猪舍周围转转，看看猪舍有没有破损或者其它的异常情况。夏天，林子里的树发了芽，显得十分茂密，老孙熟练地在林中穿行，来回5公里老孙觉得比在林场干活轻松。
生在林区、长在林区的孙守立20岁那年参加工作，当年能够进入林场工作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但如今回想起来，老孙依然觉得那个铁饭碗可不好端。
孙守立：夏天虫子咬，冬天雪多深，像山里面这雪还大，一踩都到膝盖，那棉鞋进屋了冻得当当的，得人往下拽。
和大多数林场工人一样，老孙当年的主要工作就是采伐、造林和防火。原本，靠着在林场的工资，老孙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是随着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开展，林区的活越来越少，再加上这些年家里的种种变故，2010年，无力承担家庭重负的老孙选择离开林场，外出打工，可这条路走得远比他预想的困难，连出大力的活都不好找。回想起那段日子，一直乐呵呵的老孙抹起了眼泪。
孙守立：别说了，我都磕碜。最难的时候在家五点就得起来，给孩子做好饭了就得走，出去找活去，缺活的时候那可不得抢。
从2010年到2014年，老孙辗转在各个工地间，但最长的一份工也就打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意味着这个家里一直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就在老孙万般绝望的时候，在朋友的介绍下，他和妻子于艳华一起来到这里做起了饲养员，这一干就是三年。
于艳华：一个月工资3300元，别看我是女同志，跟他们男同志是一样的，在这里吃菜、米啥的不用咱买，都是公司给买，咱也没啥花销。
如今老孙夫妇俩和两个工友就住在山脚下的这间彩钢房里。山上不通电，房间里本该安装灯泡的地方插的都是蜡烛，虽然这里的生活空虚又寂寞。但夫妻俩一想到每月能有6000元的收入，吃饭住宿也不用花钱，就觉得付出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孙守立：活也不用惦记了，晚上睡觉也踏实了，不寻思明天上哪干活去。
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让老孙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靠着养猪过上好日子的还不止他们一家。他们所在的养殖厂一共有608名员工，其中470人都是林场的下岗职工。
小兴安岭变成超大养猪场 有机猪能挣一个亿
从昔日的伐木工变成今天的养猪人，“有活干了，有钱赚了”，是老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森林依然是伊春最主要资源，尽管宣布“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彻底放下了斧头和锯，但伊春的发展仍然需要靠山吃山，只是得换一种吃法。林下经济该怎么搞？老孙养的森林猪能否卖上好价钱？
伊春宝宇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裁王德斌：你只要吃到了，我的感觉，你肯定要找回来。
王德斌是公司的负责人，他对自家的森林猪肉特别自信。其实在养猪方面，王德斌也是半路出家，40岁之前一直在林场工作。正如所有靠林业吃饭的人一样，禁伐之后王德斌也犯过愁，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看着越来也多的人开始着手林下养殖，他动了心。
明确了养猪这个方向，接下来摆在王德斌面前的难题就是养什么猪了。可不是所有的猪都能够经受得住小兴安岭的考验。小兴安岭属于北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气温偏低，无霜期短，冷暖多变，极端温度较为常见，这对林下养殖来说可谓挑战重重。
王德斌：它这个蚊子叮上去之后，它只是一个小红点，而这种白猪，这种洋三元，叮了以后它就是一个大包，化脓了。所以在林中它活不了，生存不了。
如今，能够在这样环境下茁壮成长的森林猪，就是以东北古老的地方猪种东北民猪为母本、英国巴克夏猪为父本杂交而成。集中了灵活、爱动、智商高的特点，非常有利于在山里放养。
事实上，除了选种，饲养森林猪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为了提升存活率，小猪仔不能一出生就直接放到野外。它们通常在产房中过了满月之后，再被转移到保育室中待35到40天，之后再在育成室中长两个月，体重达到120斤，满足放养条件的才能够上山。
上山之后，巴民猪的首要任务就是激发自己的野性，变成真正的森林猪。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饲料也与普通猪食用的精饲料大不相同。
技术员杨培强：咱的饲料就是以玉米、麸子、 豆粕，外加就是食盐。
尽管森林猪吃的都是特供粮，但是孙守立他们在喂食的时候每次都只喂七、八分饱，夏天的饲料量就更少，剩下的就要靠森林猪自己去觅食，而这么做也是有讲究的。
杨培强：让它去山上吃野菜去，它不就增强运动了，肉的品质就上来了。到秋季了，我们有红松子 榛子，橡果，落下果实它自然就采了。
与生活在繁殖场不同，在小兴安岭里喂养出的森林猪，喝的饮料是夏天的泉水和冬天的积雪，吃的零食是林间的各种野菜、坚果、中草药。经过12个月到14个月的生长，体重达到240斤的森林猪才能够出栏。刘博是伊春市午马河区畜牧局动检所的检疫员，至今已有7年的工作经验了。三年前，他来到这里成为驻场检疫员，为这些森林猪做检疫，和之前的工作经历截然不同。
伊春市午马河区畜牧局动检所检疫员刘博：好咬人这种猪，就是已经恢复一定的野性了，都会比较狂躁一点。就这个时候如果它发出这个动静，通常就是警告你一下子，你要不听话，它第二下就咬你了。
如今在哈尔滨的中高端商超，森林猪已成为绿色新宠，以小里脊为例，每斤卖到40块8毛钱，同样的猪肉市价约在25元左右，也就是说价格高出了近一倍。王德斌说，在养殖森林猪之前，他去过很多国家考察，当他看到国外一条火腿能够卖到上万元时很受触动，当时自己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未来森林猪的生火腿也能。
通过这两年在哈尔滨市场的积累，王德斌已经把目光瞄向了北上广，北京的专卖店马上就要开业了，王德斌给销售团队制定的任务是2017年的销售额要达到1个亿，按照每头猪4000元的均价来计算，2万5千头商品猪就可以满足。按照目前的销售进度，他觉得这个目标今年应该能够轻松拿下。
王德斌：过去的这种采伐，这棵木头长了几百年，采完了它没有了，林下资源真正的是宝藏，它是取之不完 用之不尽的。
桦树汁也能喝？桦树开发走上新路
伊春是典型的资源型城市，如今却守着满山的森林不能砍，无形的资源富矿究竟该如何开发？伊春提出了要走红、蓝、黑、白的路子。红是红松子，蓝是蓝莓，黑是森林猪和黑木耳，而白指的是白桦树汁。
白桦树汁饮料，就是以天然白桦树液为主要原料，以白砂糖或木糖醇为辅料调制而成，不添加其它添加剂的饮品。
年过六旬的徐静，在六岁的时候就随家人来到伊春。虽然她的企业2014年才注册成立，现在也只有22名员工，一条生产线，规模不大。但事实上，早在32年前，徐静就开始了对白桦树汁的研究。
黑龙江省伊春市某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徐静：1985年开科技成果展览会的时候，就发现苏联的专家有这套资料，就是桦树汁叶的开发利用这套资料，从采集到利用，有一套完整的资料，这套资料当时卖的时候是400块钱。
当时还在伊春市第二轻工业局工作的徐静每个月的工资是80元，400块钱的资料费就是她半年的收入，但是对白桦汁饮料充满了好奇的徐静一咬牙，还是把那套俄文资料买了下来，然后找朋友翻译了出来。通过深入的研究，徐静觉得这400块花得太值了。
伊春，是一个深藏在小兴安岭林海中的城市，拥有林地面积323万公顷，其中25万公顷是白桦树林。可是很长时间以来，白桦树由于硬度高、易腐蚀被认为是不成材的树，基本上都把树砍掉了。但当地人也都听说过每到冰凌花开，白桦树就可以取汁喝的说法。展览会上，外国专家的资料更加坚定了徐静研究白桦汁的信心。
徐静：它整个取汁季节，每天大约就是最多的是10升左右，就5到10升，一个季节采13天到15天，这只是一少少的部分，不影响它生长。
为了保护白桦树，采完汁后还要用提前准备好的木塞堵住取汁的孔。取出来的桦树汁虽然看起来像水一样，但是对时间却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
徐静：因为它这个营养成分都非常高，它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就是6小时之内我们就全部处理掉了。
早在1986年，徐静就和同事们开始了白桦树汁饮品的研究，但原料储存的尝试并没有成功，后来她又在1992年再次进行的尝试，同样也以失败告终。储存问题成为徐静面前迈不过去的一道坎。2007年，退休后的徐静又重新拾起了对白桦树的研究。
徐静：俄罗斯、德国、加拿大做得都很先进了，它不单一的就是光做饮品了，它已经发展到化妆品，发展到医药的中间剂 中间体。
徐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2013年她终于找到了储存原料的方法，迈过了那道挡了她20多年的砍。
徐静：这一部分原料我们把它收过来，做出发酵的，再剩下的一部分的时候，我们把它就是浓缩，比较好的树汁，应该说就采集初期的树汁，就原汁冷冻。
突破了桦树汁的保存难题，要想把桦树汁真正变成财富，眼下摆在徐静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市场，因为很少有人知道桦树汁，很难推广。
徐静：从我们的角度来讲还是供大于求，就是规模可以生产出去，但是销售情况还是不好，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以销定产。
现在，从设备投入到原料采购，徐静一共投入了3000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回成本。徐静深知，只有获得了市场的认可，她这三十多年的研究才不会付诸东流。眼下她正忙着接待有合作意向的客户上门参观考察，虽然市场还处在培育期，但是研究了半辈子白桦汁的徐静对未来充满信心。
半小时观察：林下经济在转型发展中释放新活力
伊春是一座森林覆盖率超过86%的城市，这里曾经因林而生，因林而兴，也差点因林而衰。然而今天几位主人公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这座城市今天正在走出了一条与林共舞的发展道路，原本砍树的伐木工人如今成为了林下经济的创业者，一座资源型城市正在华丽转型。
发展林下经济等产业，就是要在减少对生态破坏的前提下求发展，这条路走对了会越走越宽，老百姓物质生活得到改善的同时，水是干净的，空气是没有污染的，生态也会得到最好的保护。
来源：微信公众号“央视财经”（ID：cctvys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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