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美瑞疑现气囊致死案 广汽丰田拒绝举证

◎每经记者 冒诗阳

昨日（10月26日），日本丰田汽车正式对外宣布，因高田气囊气体发生器可能有缺陷，将在国内外启动召回总计约580万辆汽车，其中涉及中国市场的有82万辆。

实际上，这只是因高田气囊缺陷引发的史无前例的全球汽车召回案的一个细小缩影。数据显示，到今年10月初，在美国市场已有13个品牌召回了3156万辆装配有高田气囊的汽车，其中2327万辆为日系品牌车。而在全球市场，目前因高田气囊问题召回的车辆已接近5000万辆。

不过，高田气囊相关车辆在中国市场的召回一直被认为反应迟缓。资料显示，高田气囊安全问题已经存在10年有余，首次召回发生于2008年的美国市场。而直至2014年底，日系车企才启动了针对中国市场的召回，今年才开始进入召回小高峰。《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今年以来，本田、日产、马自达、斯巴鲁等日系品牌相继发起了针对高田气囊缺陷的召回。

有分析指出，中国作为日系车消费大国，日系车企的召回之所以比较迟缓，主要是因为在中国还没有已确认的高田气囊缺陷致死案件。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深入调研一起关于凯美瑞车辆的安全事故后发现，中国之所以没有确认的高田气囊缺陷致死案件，可能与安全气囊认定标准不完善有关。此外，即便没有致死事件发生，面对安全隐患，汽车厂商似乎也应该未雨绸缪。

涉案气囊有30厘米裂口

近日，一起山东省龙口市人民法院（以下简称龙口法院）今年6月24日的判决引起了记者的关注。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到，2011年10月3日凌晨，郭立竹在驾驶一辆2007年6月生产的广汽丰田凯美瑞轿车时发生交通事故，后经抢救无效死亡。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后，经过2013年一审原审判决、2016年6月24日一审再审判决，均因“无证据证明郭立竹的死亡与产品缺陷之间存在因果关系”等原因被驳回。

在山东龙口市福利汽修厂内，记者看到，一辆停放多年的黑色凯美瑞的前挡风玻璃碎裂、前灯及保险杠均缺失，汽车外观内饰及主要部件无一完好。在郭丽芹看来，这辆事故车所装配的安全气囊等配件存在质量缺陷，是造成其弟郭立竹在2011年的一次车祸中重伤身亡的原因之一。郭丽芹向记者表示，涉案凯美瑞的安全气囊上有30多厘米的裂口。在她看来，气囊非正常的状态与其弟郭立竹胸部的伤口有关。

“死者(郭立竹)胸部有好多道口子，都是让高田气囊爆裂的碎片给扎的。”上述案件原告方郭丽芹(郭立竹姐姐)在法庭上坚持认为，气囊爆裂并且有好几个小口子符合日本高田在记者会上承认的气囊缺陷症状。

不过，被告(广汽丰田方面)代理律师则在庭上表示，如果原告认为车辆气囊存在质量缺陷，那么原告应就气囊到底存在哪些缺陷以及这些缺陷与死亡之间存在的因果关系承担举证责任。因而，被告方拒绝承担举证责任。

一位律师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由于遗体已不在，且对于气囊的技术鉴定较为困难，案件证明为高田气囊缺陷或车辆质量问题致死有较大难度。

2012年4月26日，死者郭立竹的母亲邢淑梅一纸诉状，将涉事车辆的销售方——烟台市荣大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生产方——广汽丰田告上法庭。

令人不解的是，记者发现，最初的诉状中并未提及安全气囊问题。

“写诉状的时候我们还不确定安全气囊存在缺陷。”郭丽芹表示，“后来看到了事故车辆，又看到各个媒体发表气囊破裂的情形，和我弟弟的情况基本一致，才认为我弟弟的死亡与气囊缺陷爆裂有关。”

郭丽芹称，原告在一审原审中曾当庭提出过安全气囊缺陷的问题。不过，根据山东省龙口市人民法院2013年6月下达的785号判决书，原告败诉，原因为“原告无有效证据证明涉案车辆存在缺陷，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

不服判决的郭丽芹向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上诉。2014年1月21日，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认定案件类型为“侵权”，该案举证责任倒置，应由被告方(经销商和广汽丰田)进行举证。据此，原告方再次上诉，要求撤销785号判决，发回重审并依法改判。

再审期间，原告将“气囊爆裂”写入起诉书。但由于在原审诉状中并未提及气囊问题，广汽丰田的委托代理人庭上提出“气囊是否存在缺陷并不是本案的审理范围”。

标准缺失气囊鉴定遇阻

然而，《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到，根据2013年2月27日龙口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队为郭丽芹开具的“情况说明”，“涉案车辆气囊靠近方向盘处有一处横向的口子，长度约为30厘米”。在郭丽芹看来，这是涉案车辆所装配的安全气囊存在缺陷的直接证明。

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广汽丰田曾因气囊缺陷召回22767辆雅力士汽车，召回原因是：本次召回范围内部分车辆由于供应商原因，副驾驶席空气囊在展开时气体发生器容器可能发生损坏，导致碎片飞出，可能伤及车内人员，存在安全隐患。

郭丽芹认为，上述进行召回的气囊缺陷与其弟驾驶的凯美瑞轿车发生事故后的现象几乎一样。而日本高田此前对气囊缺陷的描述也与上述情况吻合。日本高田表示，用于旧型号安全气囊的充气装置可能存在爆炸时力量过大的隐患，造成塑料和金属碎片伤及驾驶者和乘客。

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再审的结果。2016年6月24日，龙口法院下达再审判决书，认定“引起损害的缺陷尚不存在”“无证据证明郭立竹的死亡与产品缺陷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根据判决书，龙口法院认定“引起损害的缺陷尚不存在”的主要理由为：涉案车辆有合法的出厂合格证，并拥有中汽质量认证中心为相关车型办理的《中国国家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

实际上，事故车辆的安全气囊是否存在缺陷并没有进行专项鉴定，被告方仅提供了关于制动系统故障等方面的鉴定结果。

“评价汽车安全气囊是否存在缺陷的标准一直是空白。”中国质量协会的一位专家向记者表示，使用安全气囊的标准大都由厂家自己制定，“针对安全气囊的召回基本都是靠汽车厂家自发行为。”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到，目前我国沿用的仍是2006年4月发布的三项安全气囊零部件产品推荐性国家标准，但这主要是装配前的试验标准，并不能作为判定气囊制造质量是否合格、气囊与具体车型是否相匹配的依据。

“由于标准缺失，相关的维权工作很难进行。”北京的一位律师告诉记者，没有标准，就无法界定安全气囊是否存在缺陷，即便起诉到法院，法院也很难判定相关责任。

在此情况下，广汽丰田方面代理律师在庭上以已委托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意见书》为由，拒绝再次对事故车辆的气囊进行鉴定。

中国市场迟来的召回

即便鉴定标准有所缺失，但相关车企在全球的主动召回一直在进行。根据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统计，到今年10月初，美国市场已有13个品牌召回了3156万辆装配有高田气囊的汽车，其中2327万辆为日系品牌车。

而在全球范围，截至目前，高田“气囊门”的召回范围已接近5000万辆汽车，成为史上规模最大的汽车召回事件。

不过，直至2014年底，日系车企才启动了针对中国市场的召回。彼时，全球因高田缺陷气囊召回的汽车总数已有2400万辆。2015年6月，一汽丰田召回部分威驰、花冠汽车，共计30.3万辆；2015年8月，广汽丰田宣布召回8.3万辆雅力士。

直到今年，日系车在华召回才刚刚进入高潮。今年6月，东风本田宣布自7月31日起召回103.9万辆汽车。今年9月，广汽本田宣布因气囊安全问题召回雅阁、奥德赛、歌诗图、飞度、锋范、理念S1等多款车型的部分车辆，召回总数近182.4万辆。丰田中国也在今年9月备案了对进口雷克萨斯品牌部分车辆的召回，总数约14.3万辆。此外，日产、马自达、斯巴鲁等日系品牌，均在今年发布了涉及气囊安全的召回计划。

10月26日，丰田宣布对全球约580万辆涉及高田气囊的车辆进行召回，其中涉及中国的有约82万辆。不过，相较于丰田品牌在中国的销量及保有规模，这样的召回数量其实并不算大。据统计，在丰田的第一大市场美国，丰田因高田气囊缺陷召回的产品数量多达342.6万辆。

“丰田对于安全气囊的采购，只有很小一部分不是来自高田公司。”一位接近丰田的知情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透露。

对于上述案件的情况，以及关于旗下产品搭载高田气囊的问题，截至记者发稿，广汽丰田官方一直没有给予回复。而对于郭丽芹来说，整个事件并没有结束。

“我们已经开始草拟诉状，向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10月11日，郭丽芹向记者表示，她会继续上诉，直到问题有明确答案。对于事情后续进展，《每日经济新闻》将保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