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嘉
二季度,我国GDP增速保持在6.7%,经济稳定增长的态势没有改变。但应看到,很大程度上经济企稳要归功于一揽子反周期刺激政策的推出,而大宗商品和房地产“周期归来”、积极财政政策下基建发力是最大功臣。问题是,旨在为结构性改革腾挪时间的反周期政策,似乎让改革任务更加艰巨,如债务率再次抬升、产能过剩严峻、资产泡沫加重、民间投资疲软等。
一季度经济“开门红”之后,基于对以往“大水漫灌”的担忧,反周期政策开始回归中性,但主要经济指标在4月份便开始回落,民间投资增速更是连创历史新低。由此可见,即便前期政策动能让经济维持企稳态势,但反周期政策的“性价比”很低,经济企稳并不牢固;另一方面,增长内生动力弱小,填补不了传统动力留下的空挡。
自2012年以来,出口连续4年拖累经济。今年1~6月,美元计价的出口又下降7.7%,在外部“黑天鹅”事件时有发生的情况下,期待贸易反弹不太现实;信息共享下,网络消费的替代效应明显,居民收入也开始下降,消费贡献能稳住就不容易了。这样看来,传统“三驾马车”中,唯有投资是可以寄望的。但是,出口疲软叠加去产能提速,制造业投资必然会下滑。
基建和房地产带来的高量级需求,仍旧是托底经济、为改革赢得空间的不二选择。问题是,今年3%的财政预算赤字率已基本固定了年内的财政支出空间,加上对地方政府的激励机制待完善、PPP无法有效吸引量级民间资金的情况下,过去几年20%以上的基建投资增速很难维持;二季度以来,由于前期过度上涨,加上对资产泡沫的顾虑,政策开始收紧,楼市上攻态势减弱。
6月,30个重点城市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增长13%,增速连续3个月下滑,比5月下降8个百分点。这意味着,今年楼市的生力军——二线楼市开始回调。由此,滞后6~12个月的新开工和开发投资或受拖累;若楼市回调,加上去产能刚性考核(未来3年清退345家僵尸企业、压缩钢铁和煤炭10%的产能),传统行业“周期归来”或昙花一现。因此,投资的“三驾马车”,即制造业、基建和房地产托底难度很大。
推进供给侧改革,这是破解中国当下经济问题的当务之急,也是近期高层召集经济学家、企业家“问诊”经济后形成的共识。发力“三去一降一补”已形成倒逼。但是,长期着力于投资需求刺激,让供给侧改革带来的传统经济收缩冲击非常大。因此,除了要改善供给结构,还要关注需求侧的深层次问题,即有效需求不足。也就是说,需求侧结构性刺激要配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21世纪的城镇化,被誉为继上世纪90年代出口之后,实现我国经济增长和转型、内需驱动的新引擎,这已成为国内外有识之士的共识,也是我国的既定战略。目前,城镇化已进入“下半场”,即大城市化、都市圈化、大都会圈化。尽管农业转移人口、红利人口在2010年后掉头向下,但低端出口疲弱和制造业去产能的背景下,三四线城市、部分二线城市人口会向京沪穗深为核心的三大都市圈迁徙,而未来1.7亿新增城镇人口也将会涌入就业机会更多、服务业为主的三大都市圈。
同时,近期通过的《中长期铁路网规划》,“四纵四横”铁路网升级为“八纵八横”,并将建立以城际客运为主、“零距离”换乘为导向、与地铁等轨道交通工具“无缝对接”的综合交通体系。密集铁路网和轨道交通大发展提高了大城市的辐射范围,为“1小时”,甚至“0.5小时”都市圈提供了难得机会。另外,近期京津沪大幅缩减耕地保有(北京缩减近50%、上海缩减25%),完全是遵从2015年底城市工作会议“顺应、尊重城市发展规律”,也就是都市圈时代。
未来,包括三大都市圈在内的20个都市圈,将吸附我国80%以上的城镇人口,而三大都市圈将集中其中一半以上人口。由此,不管在地铁、市政等基础设施投资方面,还是维持房地产开发投资在顶部运行,或是教育、医疗、文化等“短板”上,都将带来巨大的固定资产投资效应。此外,包括1.5亿“三留人群”(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留守妇女)在内,未来将至少有2亿人群进入三大都市圈、4亿人群进入到规划的20个都市圈。值得注意的是,这部分人群的边际消费倾向很高,其消费的规模化效应,必将对现有消费水平的保持和升级带来巨大利好。
因此,针对目前三大都市圈及内地武汉、郑州等特大城市楼市异常火爆,一方面要加快土地出让来满足需求;另一方面,在特大城市与都市圈内其他副中心及中小城市之间,要通过轨道交通、城际快轨实现互联互通,让基建、楼市和生产的有效边界扩大;此外,今年以来三大都市圈楼市异常火热,都市圈内不同层级城市(京沪穗深等)“地王”频现,这是都市圈化过程中巨大土地溢价的体现。这部分资金要纳入财政预算并建立“公共服务基金”,全部投向教育、医疗、就业、文化等公共服务领域,兼顾住房保障、旧城改造和基建投资等。
同时,核心城市(京沪穗深)公共服务资源占据了都市圈公共服务资源的绝对份额,未来人口向这些核心城市迁徙将愈演愈烈。而且,“三期叠加”的背景下,全国资金在这些城市集聚,寻求安全资产(比如楼市),核心城市房价上涨趋势难当。因此,房产税要在核心城市全面铺开,并明确房产税的本质是在财富调节税缺失的情况下,基于存量财富重估的具有累进性质的资本利得税,以调节财富分配失衡,反哺公共服务短板,提高新增城市人口的有效需求,并为未来加强都市圈副中心建设、城市运营管理新增可持续的财力来源。
(作者系深圳市房地产研究中心研究员)
1本文为《每日经济新闻》原创作品。
2 未经《每日经济新闻》授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包括但不限于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等,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