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银 大到不能倒的痛点

对于欧洲规模最大的银行之一德意志银行来说，流年不利应该是对其近况的最佳写照。

这家历史可以追溯到1870年的银行在百年的发展历程中遇到过不少波折，包括一战后遭遇清算危机、二战后被拆分成三家机构、9·11时直接被飞机撞毁了纽约总部大楼等，不过这些都属于难以抗拒的系统性风险，而目前德银遇到的经营性风险，才是对德银运营能力最大的考验。

德意志银行遭遇的最新窘境是上半年的最后一天遭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点名批评。该组织称，作为金融系统一个潜在的外部冲击源头，德意志银行是全球最具风险性的金融机构。

大到不能倒的痛点

德意志银行无疑是系统重要性银行之一，而IMF在其《金融部门评估规划》中对其近况表达了赤裸裸的担忧。IMF称，在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中，德意志银行似乎是系统性风险最主要的净贡献者。

由于德意志银行属于“大到不能倒”的银行之列，IMF表示，德意志银行的重要性凸显了风险管理、强化监督和监控跨境风险敞口的必要性，以及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执行新的决议机制的能力。

在IMF发出警告的同时，德银在美国的分支德银信托公司(DBTC)也未能通过美联储的年度压力测试。这是该银行连续第二年未通过此测试。美联储对这家公司提出批评，称其在资本规划上存在“广泛和严重的薄弱环节”，并且自2015年3月的上一轮测试以来进展不大。

由于压力测试结果将决定在美国的大型银行能够为派息、股票回购、收购和投资预留多少资金，因此在未来一段时间，德银在全球最大金融市场上的业务仍会“绑住手脚前行”，这对一家需要脱困的机构来说显然是一大利空。

对于德国乃至整个欧洲来说，德银都属于大到不能倒的银行。这样的体量在为德银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附加了不少责任。而在责任方面，德银的痛点正在被一一揭示。

连续失血的经历

由于遭到IMF和美联储的接连批评，德银股价大跌至近30年来的低点——这固然说明前两家机构的重要影响力，也凸显出德银股价不振已持续较长时间。

为了扭转颓势，一年前德意志银行更换舵手，交易员出身的约翰·克赖恩接替老帅安舒·贾殷出任德银联席首席执行官。可这一变动并没有起到“换帅如换刀”的效果，因为德银不但需要应付不景气的国内市场，还得努力削减每年38亿欧元的开支。

这家德国最大银行为了加强其资产负债表，去年出售其在中资的华夏银行所持股份，回笼至多37亿欧元。之后又透露将裁员1.5万人，这一大规模裁员计划与其换帅后的第一个季度仍录得60亿欧元的亏损有关，因为在低增长时期，通过裁员节支被认为是提高利润的捷径。

由于结构性积重难返，德银的“重生计划”仍然没有产生显著效果，去年第四季度，德银又亏损21亿欧元，今年第一季度的财务数据同样不佳。

出于削减成本的考量，德银继续选择收缩战线，这甚至开始动摇其作为一家全球性银行的基础。德银已决定从拉美撤出，它将关停在阿根廷、智利、秘鲁、墨西哥和乌拉圭的业务，并把在巴西的交易业务迁至其他“全球和地区中心”。

在其后院欧洲，德银也决定撤出丹麦、芬兰、挪威和马耳他等国。即使在大本营德国，德银也不得不祭出减员增效的手段，6月底该机构证实将在德国关闭188家或约25%营业点并裁员3000人。

在大刀阔斧的业务收缩过程中，德银高管们再次尝试提振信心，不过他们似乎遇到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悖论。首席执行官克赖恩在推特上公布了发给员工的一份备忘录，称德银“像岩石一般坚固”。不过在不少人看来，克赖恩所说的“岩石”其实像是巴伐利亚奶酪一样松软多孔，尤其是与美国竞争对手相比更是如此。

欧洲大银行还有戏吗

德意志银行被IMF认为是系统性风险最大的源头，而其他的几家欧洲大银行也没好到哪去，在IMF的列表中，风险紧随其后的来源就是汇丰和瑞士信贷两家。

其实，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后，欧洲一直想趁着雷曼兄弟和贝尔斯登相继倒下，其他机构也陷入麻烦之际，着力打造自己的金融巨无霸，业界认为至少需要有一家投行能与大洋彼岸的高盛和摩根大通等美国巨头展开正面竞争。但在后来的发展中，苏格兰皇家银行和瑞银相继折戟，法巴和瑞信也后劲不足，现在汇丰和德银这“两面旗帜”也跌落尘埃。在投行这个战场上，欧退美进已成为既定事实。

德银的困境成为欧洲银行的一个缩影，而要治愈麻烦，目前看来最好的良药还是时间以及相伴随的机会成本。德银的首席财务官马库斯·申克表示，由于该行仍将继续面临减记、诉讼和重组成本，预计到2018年才能成为一家“干净的”（指没有任何麻烦的）银行。

不过到2018年“变干净”前，德银还不得不为其“污点”付出代价。比如6月底英国退欧公投第二天，投资大鳄索罗斯旗下的索罗斯基金管理公司就拿下了相当于0.51%德银股份的空头头寸，这一赌注相当于大约700万股德银股票。

索罗斯有不少理由看空德银，毕竟这家银行从去年8月以来，股价已累计下跌约三分之二。让股东失望的是银行的经营并没有看到明显改善的迹象，而这也让人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2008年金融危机后，欧洲大银行能和大西洋彼岸的竞争对手掰手腕的时候已经结束，现在两者已经不在一个重量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