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关注，过些日子一切都会清楚的。”近日，本报记者就“零佣通”被叫停跟进采访，中山证券发言人刘杰如此回应。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很快的。”
近几天来，刘杰以及中山证券一直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这不仅是因为中山证券高调推出经纪业务“零佣金”，更是因为这个闻之兴奋的创新举措第二天就被证监会叫停。
刘杰目前还任中山证券战略发展部总经理。外人可能还不太了解，年轻的刘杰才刚刚加盟中山证券，时间不过一个多月。
刘杰将怎样向业界解释“零佣通”一日游？中山证券如何度过这个难关？自摆乌龙的背后又有着怎样鲜为人知的故事？
近日，本报记者联系中山证券内部及相关人士采访，试图拼凑还原出一个更真实、立体的中山证券，以及这家老牌券商的新故事—自摆乌龙的台前幕后。
“乌龙”事件如何发生
“乌龙”一词，源于广东一个民间传说：久旱之时，人们祈求青龙降下甘露，以滋润万物，谁知，青龙未至，乌龙现身，反而给人们带来了灾难。“自摆乌龙”被引用到足球赛场上，指本方球员误打误撞，将球弄入自家大门，不仅不得分，反而失分。
这用来形容中山证券目前的遭遇可能再合适不过了。
3月27日，中山证券在北京高调宣布，借道腾讯“自选股”移动终端推出“零佣通”服务，即客户在三个月推广期内，通过手机从腾讯网站或各应用商店下载腾讯“自选股”，并进入中山证券移动金融平台，即可通过手机开立证券账户，享有证券交易“零佣金”的服务。
尽管中山证券称，“零佣通”将“带您迈入炒股零佣金时代”，但事实上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噱头。中山证券所谓“零佣金”，是指在沪深交易所交易仅收交易所手续费、过户费等无法避免的规费，中山证券本身不收取交易费用。客户实际交易佣金约万分之一。这与国金证券(600109)此前联手腾讯推出的“万二”佣金，并无本质区别。
尽管已有华泰证券(601688)“万三”和国金证券“万二”铺垫，对于“零佣金”的诞生，业界还是一片哗然。由于今年两会期间证监会机构部巡视员欧阳昌琼公开表示佣金万二合法、属公司自主行为，媒体对于“零佣金”的报道一边倒，基本上没有质疑之声。
然而第二天，风向陡变。3月28日下午，证监会发言人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零佣通”涉嫌违规，证监会已叫停。“有关情况，证监会将进一步核查，并视核查结果依法处理。”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刘杰和他的同事们一时难以回神。在管理层紧急开会商议之后，中山证券28日深夜在其官网悄然发布公告，称暂停受理“零佣通”服务新增申请。
屋漏偏逢连绵雨。互联网大佬腾讯也发布声明，称中山证券“零佣通”与“小贷通”均为中山证券自行研发运营的产品，与腾讯公司无关，其与中山证券的合作仅限于在腾讯手机股票客户端“自选股”中提供交易入口，后端服务完全由中山证券自行提供。
某互联网金融观察人士对此认为，截至目前，此一轮互联网金融浪潮中，包括基金、证券乃至银行类金融机构在与互联网企业的合作，均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对于腾讯极力撇清与中山证券的干系，只能说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认为腾讯这次充当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
违规之辩：合法不合情？
那么，所谓的“零佣金”到底合法不合法？由于监管部门核查结果并未公布，各界对此莫衷一是。
根据有关规定，“证券公司向客户收取的佣金（包括代收的证券交易监管费和证券交易所手续费等）不得高于证券交易金额的3%。也不得低于代收的证券交易监管费和证券交易所手续费等。”
据欧阳昌琼两会期间公布的数据，目前经纪业务代收的监管费率为万分之0.2，交易所经手费万分之0.6，中国结算过户费约万分之0.3，加总的代收最低费用比例约万分之1.1左右。
零佣通的佣金标准下限只要涵盖规费就符合相关规定，不触及违规。”一位分析人士说。
不过，盈科律师事务所中国区总部合伙人、金融证券律师高清会对此分析认为，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或者免费争夺客户，中山证券涉嫌不正当竞争。此外，中山证券免除投资者的每笔交易佣金从短期看对投资者是好事，但从长期来看却有可能损害客户利益，比如在通道免费的同时不能提供有效的服务，甚至不排除将来在其客户集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滥用其垄断地位。
值得注意的是，欧阳昌琼在两会期间曾表示，“经纪业务佣金从政府指导价向市场化确定费率的趋势不言而喻。”他还给出了如何判断佣金费率合法合规的四个标准，即是否违反现有法律法规、是否侵害投资者合法权益、是否破坏整个行业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构成垄断或倾销、是否存在系统性或区域性的金融风险隐患。
一位不愿具名的券商行业分析师认为，对比监管人士列出的四条标准，判定中山证券“零佣通”涉嫌违规或稍显牵强。
某大型券商研报也认为，中山证券实际交易佣金不违规，但公司或将负担部分除规费外的其他成本。
尽管如此，上海某中型券商研究所所长对中山证券“零佣通”却并不看好。他认为，投资者买卖证券是投资行为而不是消费行为。对于消费行为，其成本越低对消费者越有利；但对于投资行为则未必，券商提供的投资咨询服务更有价值。
“零佣金动了券商最大的蛋糕，被叫停在情理之中。根据相关规定券商佣金不能低于成本，但各地营业部成本又很难核算。”安信证券有关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分析说。
据中国证券业协会公布的2012年数据，中山证券的客户交易结算资金余额162304万元，排名第78位。在代理买卖证券业务净收入方面，中山证券排名第75位，全年收入1.2亿元。银河证券排名第一，以29.2亿元的收入规模遥遥领先。
老树焕新芽：前景或未可期
中山证券是国内成立较早的证券公司之一，成立于1992年。然而，中山证券的发展一直不温不火，不仅经纪业务规模不大，仅有14家证券营业部，其他业务也少有突出的亮点。
根据证券业协会公布的2012年国内券商业绩排名，中山证券的营业收入26091万元，在114家券商中排名第83位；净利润8187万元，排名第58位。
2013年，上市公司锦龙股份(000712)收购并控股中山证券，令业界人士侧目并寄予厚望。据了解，锦龙股份是在试图控股东莞证券受挫之后，才转向中山证券。事实上，此次中山证券被监管层点名并叫停“零佣通”，让锦龙股份股价大跌并申请停牌。
中山证券监事长金向东已由此前的董事长“退居二线”。在一次与记者交流中，金向东也感慨，由于历史原因，中山证券错过了几次发展机遇。不过他也认为，“券业经历过几轮整治，中山证券能存活下来已属不易。”
以金向东为代表，中山证券目前已完成了管理层的新老交替，并大举招兵买马增添了很多年轻的新鲜血液。在大股东的布局之下，中山证券有望“老树焕新芽”。
据中山证券内部人士介绍，中山证券由上市公司锦龙股份控股后，经营理念和管理模式发生了巨大变化。未来随着股权的进一步理顺，有很大的股权激励空间，有望成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合伙制券商”。中山证券给自己的最新定位，是国内券商的创新与转型先锋，并立足“普惠金融”，创造券商的新盈利模式，其主要业务方向则是财富管理与融资业务。
“在合伙制氛围下，新的管理团队对中山证券进行了重新定位和全面转型的战略规划，对标互联网券商嘉信，零佣通只是中山证券互联网战略中的第一步。未来还将持续推出互联网金融系列服务和产品，立足普惠金融，依托数字技术，以客户需求为中心，提供场景化的金融服务综合解决方案。”该人士说。
由此看来，对标美国互联网券商嘉信的“零佣通”被叫停，中山证券可谓马年不利马失前蹄。
摆在中山证券面前的挑战还有很多。券业发展一日千里，各项业务均面临创新或整合；对于中山证券而言，新团队的磨合还需要时日。
上述观察人士即对此指出，“此次中山证券自摆乌龙的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管理层跟监管部门没有充分沟通和协调好。”
“对于国内券商而言，当前守成不易，创新转型更不易，且行且珍惜。”昨日是愚人节，但中山证券该人士的话却并不可笑。
每日经济新闻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