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审批改革进入深水区 部门权力如何接受社会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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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昨日（3月5日）作政府工作报告时说，把加快转变职能、简政放权作为本届政府开门第一件大事，分批取消和下放了416项行政审批等事项，且今年要再取消和下放行政审批事项200项以上。目前，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专家认为，部委已经晒出自己简政放权后的“权力清单”以便社会监督，这有利于啃下改革当中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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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宪法与行政法研究室主任周汉华：“硬骨头”怎么啃？社会监督胜过“体内循环”

每经记者 原金 发自北京

我国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已经走过了近13年，至今经历了多轮行政审批事项的取消和下放，以进一步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转变政府职能。

本届政府成立以来，一年时间就已经取消和下放416项行政审批等事项，完成了李克强总理去年设定的 “取消和下放1700项的三分之一”目标的一多半。尽管改革进展令人欣喜，但在尚未取消和下放的审批事项中还存在着不少 “硬骨头”，改革进入深水期。

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宪法与行政法研究室主任、原国务院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专家咨询组成员周汉华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专访时表示，“啃硬骨头”的关键，是让社会来进行监督。

NBD：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到目前为止已经实施十多年了，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所进行的改革，跟新一届政府采取的措施有何关联？

周汉华：从数量上来讲，从2001年开始，到2013年新一届政府上任之前，有12年的时间。在这12年内经历了6轮的国务院审批事项的调整，取消和下放了69.3%，大约有2500多项，改革之前是3600项以上。这届政府上任以后，一共进行了5轮的行政审批项目的取消和下放，这才过了一年。它跟之前有相同的地方，延续性。延续性是指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集中取消和下放审批项目的方式，来促进改革。

NBD：新一届政府进行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跟过去相比有哪些突出的亮点？

周汉华：这一届政府所进行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跟过去相比较，我认为主要有4个方面的不同。

第一个就是改革的主导机关，跟原来相比有变化。原来的国务院整改办是设在监察部，现在的整改办设在中央编办。

第二个不同就是李克强总理上任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简政放权，就是审批制度改革，这届政府把审批工作改革作为“第一件大事”，而且把审批制度改革和推动经济发展以及经济运行当中的很多不确定因素连在一起。比如减少创新创业门槛，改革工商登记制度，取消年检，在工商领域改革力度很大。

第三个，就是之前没有做的，晒权力清单。国务院要求各部门把保留的审批项目公布在网站上。而且这一条要求很硬，如果没有公开的，就没有审批权，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过去存在很大问题就是，哪个部门有多少审批项目是不知道的，现在这样就把监督权交给了社会。

第四个亮点，之前我们都把审批分成两类，一个是行政许可审批，另外一个是非行政许可审批，对于行政许可，我们有《行政许可法》，对于非行政许可审批，政府要严控，而且明确非行政许可审批原则上都要取消，以后这个概念就要淘汰掉，这就避免了一些部门打擦边球。

NBD：剩下的改革就是啃骨头，那么应该怎么啃呢？

周汉华：“硬骨头”就涉及到真正的利益调整，因为审批项目是能够给每个部门带来非常大的实惠的。

我们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已经11轮了。可以看到，真正要啃的有很多硬骨头，我就举一个例子吧，比如网上大家最关注，也是诟病最多的，汽车年检，类似于这样的都啃不动。现在大家对车都很爱惜，也会定期去4S店检测，到4S点维护一次，要花好几百块钱，甚至好几千块钱，如果去车检的话，200块钱。如果你刚花了钱维护，又要花200块钱去检测，当然是没必要的，但不可能取消掉嘛。你可以算算，北京市现在540万辆车，新车两年一检，如果你按照一年一检，北京市每天几乎要有1万多辆车去各个检测场，类似这样的硬骨头才是该啃的时候。

如何来啃呢？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让社会来监督，我们的改革一直是在体制内说话的，11轮改革都是体改办跟被改革的部门在讨价还价，都是体内循环，这些很难有真正效果。所以这次国务院让各部门晒权力清单，我认为是非常好的。权力清单晒出来之后，要听全社会的意见，只有这样走下去，审批制度改革才能迈出实质性步伐。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又是体内循环，最后辛辛苦苦走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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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汪玉凯：行政审批向市场放权 下一步改革重点是地方

每经记者 原金 发自北京

本届政府以来，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力度加大，李克强总理表示，已分批取消和下放了416项行政审批。在这一过程中，当前改革所面对的形势与以往相比发生了怎样的转变？下一步的改革方向是什么？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汪玉凯就这些问题接受了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的专访。

NBD：十几年来，我国行政审批项目数量有很大程度的削减，实际效果是否明显？

汪玉凯：十几年来，从政府公布数据来看，我国下放的项目不少，取消项目也不少，但从企业方面来讲好像政府干预是越来越多，部门利益越来越严重，这个问题就是我们改革的真实性。这些年来，我们在市场化过程中，在政府合作方面，政府对市场的干预不是少了，而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微观。

之前改革没有专门针对一些部门的利益，但是整体上还是取得一定成效。这是大的环境问题造成的，当然也没有提出让市场占主体地位，具体表现为政府过于强势。如何减少政府对市场的不断干预，发挥市场自身的功能，这是我们改革的任务。

NBD：当前改革所面对的形势与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如何才能真正地实现改革？

汪玉凯：我认为最大的变化就是既得利益部门，第二个就是腐败问题跟十年前相比很严重。这些都成为我们下放权力、简政放权、行政审批改革、国有改革遇到的难题。所以说，好改的都改了，剩下的就看我们的政府改革决心有多大。

NBD：“两会”之前，很多部委公布了保留的行政审批项目名单，选择这一节点集中公布有何意义？

汪玉凯：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展现过去加大改革力度，取得重要成效的时候。过去一年政府在减政放权方面应该说力度非常大，一个部委一个部委地清理，按照我掌握的数量，李克强总理上任时候国务院各部委有1700多项行政审批，假若未来5年去掉三分之一，那就是576项，实际上我们看到，5年的任期一年就完成一半多，改革力度可以说是非常大的。

此外，就是要构建权力清单，也就是各个部门保留哪些东西，保留哪些行政审批许可，这要向社会公开，接受社会监督。有权力清单以后，权力在阳光之下，给人民监督权力提供了重要的前提和条件。

NBD：行政审批改革同政府职能转变的关系是怎样的？

汪玉凯：这次国务院改革把转变政府职能放在突出位置，结果就是政府向市场放权，开放市场，建立统一的市场体系，再就是减少审批许可等。

对比一下，过去改革都是模糊的口号，没有具体操作的问题，所以我认为这次成效还是比较明显的。以发改委为例，一共下放取消了多项重要审批，主要是投资方面，这些下放不管是给地方政府还是企业，都是非常有利的。

NBD：下一步的改革方向是什么？

汪玉凯：各个权力清单向社会公布以后，进一步加强了新一届政府的改革决心。去年改革还是国务院层面的，今年开始就要向地方转移了，当然国务院方面还要继续改，但是2014年重点就是地方，省、市、县，审批权力主要下放到地方了，地方能不能用好？实际上地方行政审批改革也有很大的改革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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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社会组织承接权力依法办事是前提

每经记者 原金 发自北京

在即将进入 “啃硬骨头”的攻坚战之际，地方政府以及社会组织能否顺利承接这些取消和下放的权力，是改革的后续问题，也是能否顺利进行下一步改革的关键。

就这个话题，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接受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的专访。

NBD：行政审批权力下放和取消后的承接部门，也就是地方政府和社会组织应该做好哪些准备？

竹立家：所谓权力的下放和转移，下放就是下放到下一级的地方政府，转移就是转移到社会组织。我个人认为，现在的社会组织在承接政府转移过来的权力的时候，有几点是非常重要的。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依法办事。

如果从企业等基层的角度来看，中央下放和取消的这些权力，如果一些社会组织运用不好，不但不能减轻企业负担，反而有些收费更高了、手续更复杂了。

所以依法办事的能力是一个最关键的能力，我觉得是最重要的，也是当务之急。

NBD：社会组织承接部分职能，将带来怎样的社会效果？

竹立家：权力的下放和转移有一个初衷，或者说最根本性的目的就是实现社会共治。也就是说对社会的治理，对社会的发展、社会管理，以及公共服务、社会监督，这些事情都不只是政府在发挥作用，现在把行政审批下放和取消之后，需要大家共同来负责，共同治理。

所以说，行政审批事项下放和取消之后，负责承担一部分责任的社会组织，其组织能力、承担责任的能力以及执行力都要大幅度提高，具备有真正实现社会共治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的话，行政审批权力的取消和下放的初衷就难以实现。

NBD：那么承接这些行政审批权的地方政府呢？他们在承接更高一层政府职能转移时有没有做好准备？

竹立家：从现在的情况分析，相对来讲，地方政府承接政府职能下放所做的准备要比社会组织好一些。

在这些年发展的同时，随着社会公共服务需求的增加，地方政府在组织架构、政府公务公开水平等方面都做得比较到位，比如政府办事平台，政务公开的微信、微博等，从组织架构来讲都是比较到位的。下一步地方政府要开发承接行政审批下放的潜力，就是要 “练内功”，增强自身承担责任的能力，努力提供更为便捷、更为规范、更为有效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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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微论

行政审批改革进入攻坚战

每经记者 原金 发自北京

“两会”前，国务院多部委都晒出了自己简政放权后的“成绩单”，就连国家发改委也仅仅保留25项行政审批权力。

新一届政府一年来的改革力度之大，是人们之前无法想象的。因为时至今日，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已经走过近13年，而真正被老百姓所记住的，更多是去年的一系列改革。

2001年9月24日，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关于成立国务院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工作领导小组的通知》，成立国务院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工作领导小组，这标志着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全面启动。

截至2013年本届政府上任之前，国务院已分6批取消和调整了2497项行政审批项目，占原有总数的69.3%。

如果单纯从数量上来看，69.3%的下放和调整的已经足够多了，可是正如业内专家所言，试着回想一下，真正留在脑海中有印象的改革有多少呢？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那是因为贴合老百姓、贴合企业切身利益的权力还未下放。

不过自从本届政府履新之后，行政审批改革力度大大增强。以往掌握着大量审批权力的国家发改委，审批项目的数量直线下降。根据日前发改委公布的消息，目前，国家发改委行政审批的项目仅保留有包括企业债券发行核准在内的25项，已经得到极大程度的削减。

在本届政府上任之初，国务院各部门的行政审批事项1700多项。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当时承诺，本届至少要取消和下放行政审批项目的1/3，即567项。而截至目前，本届政府取消和下放的行政审批等项目达到承诺的一半多。如此快速的改革不禁令人欣喜。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本届政府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跟过去相比，有诸多亮点，例如公布保留的审批项目名单，改革牵头单位更改，清理各部门的非行政许可审批事项等。

不过，为了改革顺利进行，我们依然要问，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后续工作如何开展？后续的监管是否到位？地方政府以及社会组织是否已经做好了承接下放和转移权力的准备？

在本次“两会”，已经有很多提案议案，直接指出行政审批改革的一系列后续问题。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中国改革“已进入深水区，可以说，容易的、皆大欢喜的改革已经完成了，好吃的肉都吃掉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确实如此，行政审批改革在下一步也将会去啃跟各个部门利益最贴近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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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部委公布“权力清单”

发改委：保留境内外资银行外债借款规模审批、京都议定书清洁发展机制合作项目审批、企业债券发行核准、石油天然气对外合作项目审批、粮食煤炭出口配额和粮食棉花进口关税配额审批等25项

财政部：保留设立免税场所事项审批、出口信用保险相关业务事项审批、境外会计事务所在境内设立常驻代表处审批、彩票发行管理事项审批等18项

中国人民银行：保留商业银行承办记账式国债柜台交易审批、经营流通人民币审批、黄金及其制品进出口审批、境外征信机构在境内经营征信业务审批等21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