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不是过去时,而是现在时、将来时。比筑城造市更重要的命题是,如何在故园的地基上生长出孵化梦想的温床?
这个春节,一股浓浓的乡愁氤氲很多人心头。从年前“一觉醒来就是故乡”的期盼,到返城前“再看一眼雪中家乡”的眷恋,“故乡”这个词唤起了多少回忆与感触。在大数据时代的春运迁徙图上,30多亿人次的奔行呈现一目了然的轨迹。一头连着北上广等大城市,一头连着无数个地级市、县城、村镇。他乡和故乡交织而成的时空中,一部当代中国的“双城记”带来无尽思考。
“难忘日间禾苗香,最忆夜半月如霜。斜晖脉脉千村照,黄水悠悠万里长。念少时,想亲娘,此心安处是吾乡。”对很多人而言,回乡过年是一次温暖的旅程。然而近乡情怯,当不少漂泊者们把房价压力、雾霾侵袭、职场纷扰等抛在脑后,却发现梦中的故乡已恍如隔世,从而生发出“故乡去哪儿了”的感慨。
一项调查显示,春节过后,50.1%的受访者会去一线城市打工,30%的受访者选择二三线城市,选择老家或者家乡附近县镇的受访者,仅占13.8%。这种选择的背后,其实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融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对很多人来说,人生的路径并非归去来兮的田园诗,更像是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的岔路口。
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痛处。当特大城市陷入人口爆炸困境,承载能力日益逼近极限;当一些人疾感“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呼喊着“逃离北上广”,却更发现,家乡小城虽然生活压力小些,却有着“机会更少,关系更多”的困扰、“拼能力不如拼爹”的重压、“物质更浓,精神更淡”的迷惘。故乡,或许还能安放一份乡愁,却难以承载躁动的梦想。于是,“故乡在沦陷”的感受在蔓延,“大城市还是小城市”的选择题撕扯着人们的决断。
举棋不定的“双城记”,诉说着无数个体的命运轨迹,又何尝不是城镇化进程中诸多问题的缩影?多年来,少数大城市凭借政策和资源优势[0.89%],在极度扩张和膨胀之中成长为巨人,相比之下,不少中小城镇显得落后乃至凋敝,大片的农村地区更是成为被遗忘的角落。迁徙的故事,由此凸显更深层的问题语境——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让许多人远离家乡,区域发展不平衡强化着“人往高处走”的磁场。蜂拥而往大都市的城市化定然不是方向,失去人气、流失人才的中小城市难免彷徨于无地。比筑城造市更重要的命题是,如何在故园的地基上生长出孵化梦想的温床?
春节期间,一位曾在北上广打拼的网友热帖引发强烈共鸣。从一线城市回到三线城市的故乡,这个年轻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那些义无反顾的奔赴和逃离,与其说是向往大城市,不如说是向往更多的发展机会、更好的成长氛围、更大的生命张力。从大城市出发,重新发现故乡,我们既感受到了现代化不可阻挡的改造之力,也惊觉昔日家园正在新与旧的裂变中渐行渐远。让更多的青春重返故乡,最重要的是增进中小城市的发展活力,缩小与大城市之间的命运鸿沟,让它们有力量为梦想营造更多空间。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一轮城镇化浪潮中,“让社会变得更加公平正义”的宣示会引起强烈共鸣,“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的理念会如此振聋发聩,“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成为了当代中国最为激越的声音。
从这个意义上说,“乡愁”不是过去时,而是现在时、将来时。我们守望记忆中的家园,更需要在时代浪潮激荡中重建一个有活力、有希望的故乡。调校过度倾向大城市的发展天平,让资源更公平地分布,让机会向每一个归来者敞开,让现代理念浸润于更多人的心中,故乡就将是一种新的可能性。实际上,随着创业就业环境改善,近年来一些地方开始涌动“返乡发展”潮,中小城市和广袤的农村大地,正为梦想的绽放培育新的土壤。
有人曾预言,到21世纪末,人类将成为一个完全生活在城市里的物种。如果我们注定要落脚于城市,那么在这一个文明历程中,能否安顿好故乡、记得住乡愁,决定了我们能走多远,能抵达怎样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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