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杜冉乐刘林鹏发自兰州、成都
作为一个河谷地带发展起来的城市,兰州受地形限制,想要地已无地。《兰州市土地整治规划(2011-2015)》曾指出,“(兰州)主城区发展空间有限、供需矛盾突出”。而低丘缓坡沟壑等未利用地综合开发项目,似乎让久困于“两山夹一河”的兰州看到了希望。
彼时,太平洋建设集团首席顾问严介和曾放出豪言,未来6个月时间里将整体平移700多座山,平整土地约25平方公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移山造城”。
然而,在造城过程中,生态环境本已脆弱的兰州,如何搞好生态建设,备受外界关注。如自然流域的现状会否因此改变?排洪会否引发滑坡、泥石流?更重要的是,如何协调好人与环境的关系,上述种种必须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
除项目立项、环境影响评价、林地报批、土地征收报批等四大硬伤外,在项目建设过程中,“兰州造城”如何实现生态环境的和谐发展是一个十分值得思考的问题。
“市域生态环境脆弱、地质灾害较多,生态建设需求突出。”《兰州市土地整治规划(2011-2015年)》这样评价兰州的生态环境。
兰州当地的一名学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大规模推山造地对生态肯定会有影响。
生态环境本已脆弱
《兰州市土地整治规划(2011-2015年)》曾做了如下描述:兰州地处干旱半干旱气候区,自然条件较差、生态承载力低下,水土流失严重,森林资源匮乏。据林业部门统计,全市2010年森林覆盖率为12.21%,与全省的13.42%和全国20.36%差距较大;全市水土流失面积达12471平方公里,占总土地面积的96%。同时,由于地形复杂,地质构造运动强烈,断裂、褶皱发育,岩土体破碎,加之近年来人类工程活动对区内地质环境的影响,使得境内泥石流、崩塌、滑坡、地面塌陷等地质灾害十分严重,全市现有地质灾害隐患点达863处,受威胁人口66.7万人。区域生态环境脆弱,生态建设需求突出。
兰州当地的一名学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大规模推山造地对生态肯定会有影响。由于兰州地质结构与地貌特征,如果只是简单地推平或处理肯定会埋下地质隐患,在大规模的城市发展过程中,必须要有绿色、环保、生态的理念。地方政府要起到主导作用,还要有约束性安排,比如企业开发多少用地,必须种植多少树木等。
去年底,太平洋建设集团首席顾问严介和向《中国经济周刊》描述了未来“兰州新城”的模样:新城将引入黄河水、保留“本身比较漂亮的山体”、开挖人工湖,最终形成一个山水绕城、依山傍水的新兰州。“有湖泊、有河流、有小溪、有沙滩、有湿地、有岛屿,山顶花园城市,非常美。”
黄土湿陷等潜在威胁渐显
权威资料显示,兰州市气候属于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年均降雨量250~350毫米左右,年蒸发量1500毫米左右,干旱威胁严重。兰州市水资源具有自产径流贫乏、客水资源较丰富与时空分布不平衡的特征。全市多年平均水资源总量327.23亿方,其中,入境水资源量约323.25亿方,可支配多年平均水资源量为23.3亿方。地下水资源总量为2.75亿方,允许可开采量1.59亿方,集中分布于西部和东南的湿润山区和河谷川区,广大黄土丘陵地区地下水贫乏,矿化度高,难以利用。
“这仅是严介和美好的蓝图。”李丁表示,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对兰州市辖区的水资源利用是有控制的,比如城市生活用水、工业用水、城市绿化用水以及农业用水,都有一个法律意义的规划。
“严介和讲的‘大水体’思想并不是有多大的水面就要消耗多少水体。按照我们的理解,他讲的是水体的空间布局或表现,比如不论黄河向哪儿流淌都要流下去,如果黄河的一支流从新城流下去,新城中间就会表现出新的水体,但并没有消耗多少水资源,顶多会蒸发一些,而真正消耗的是新城建成之后人口增长所带来的城市用水。”李丁表示。
“兰州人对于生态有切肤的感受,对于绿色有更多的盼望和珍惜。”兰州市社科院城市发展研究所所长牛铮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讲起了一个故事: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兰州人民在全国曾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就是“背冰上山植树造林”。在没有建刘家峡水库的时候,黄河到兰州、陕西等地都是封冻的,冬天河面上都可以开汽车,冬天把冰凿成方块背到山上,并把它埋到已栽下树苗的树坑里去,等到春季冰融来保证树苗成活率。现在兰州南北两座山已基本绿化了。在新一轮发展中,兰州比其他地方更看重绿色,并且已有规划,比如已绿化的山头不能推掉。不仅要有美丽的建筑,美丽的生活,更要有美丽的绿色。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副教授蒙吉军曾向媒体表示,黄土土质一旦受到人工的干扰,其受力结构发生变化就容易导致崩塌,而这种崩塌的诱发因素之一则是降水,所以雨季到来时才是对削山造城的最大考验。
兰州市环保局副调研员吕昭文向《新世纪周刊》记者表示,如果开发不当,削山造城填平沟壑,的确有可能会影响雨季排洪,但只要规划得当,预留出行洪道的空间,就可以避免这一问题。在吕昭文看来,兰州削山造城最大的风险并不在于诱发地质灾害,而在于湿陷性黄土地貌给未来建筑本身带来的潜在威胁。
兰州周边山丘是典型的湿陷性土层。所谓湿陷性土,是指在上覆土层自重应力作用下,或者在自重应力和附加应力共同作用下,因浸水后土的结构破坏而发生显著附加变形的土。
李丁亦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项目建成以后也有一些令人担忧的问题,比如黄土的“湿陷”问题,平均约30米造一个平台,各平台之间会有一个“坡面稳定”的问题,是否会改变自然流域的现状,排洪或泄洪会不会引发滑坡、泥石流等问题,这些在环境评价影响中都是要引起重视的。
“按照规划,在削山造地过程中有一些大的沟壑为了防洪是不填的,也不是连起来的。不像我们所理解的,从这里划出一条线,并连成一片,全是作为建设用地来用。”李长江表示。
造城应以人为本
“造城热”正以一种令人目眩的速度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
从去年4月份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就在延安市以超常规的方式进行。根据正在实施的“中疏外扩、上山建城”发展战略,延安市将通过“削山、填沟、造地、建城”,用10年时间,最终整理出78.5平方公里的新区建设面积,在城市周边的沟壑地带建造一个是目前城区面积两倍的新城。
据称,延安的“削山造城”工程是目前世界上在湿陷性黄土地区规模最大的岩土工程,在世界建城史上也属首例。
此外,“车城”十堰老城区的东、西两面亦在大规模造城。其中,“东部新城”的规模将达到40平方公里,“西部新城”的规模将达到46平方公里。现在,十堰城区面积为80平方公里左右,这相当于再造一个十堰。
“以前国内很多城市热衷于造工业园,现在热衷于造城。”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中心研究规划部主任文辉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但是在“造新城”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产城融合。
“城镇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建大马路、大广场、大景观带。”文辉表示,城镇化应该是以人为核心,而不是以城市产品为核心。新城建成了,关键看人能不能融入进去,这就需要有产业环境和就业空间。
牛铮超表示,兰州作为承接产业转移的示范区,要转移来自发达地区需要淘汰的或转型升级的企业,这些企业本身就存在“高污染、高能耗与产业低端”的问题。兰州企业要“出城入园”搬到新区去,就要在产业转移的过程中解决“两高一低”的问题。在转移过程中,一定要符合产业基础与产业政策的条件,产业新区要规划好污水排放与空气治理的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复制与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