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知“作证”：苯胺泄漏事件涉嫌瞒报

每经记者 金微 发自山西长治

2012年12月31日，山西省长治市潞安天脊煤化工厂苯胺罐因输送软管破裂发生苯胺泄漏，污染物流入河北、河南境内，并引发河北邯郸市停水。

昨日（1月7日），山西地方政府就“12·31”苯胺泄漏事故向社会公开道歉。长治市市长张保表示，事故直到1月5日才披露，主要因为当地政府对污染事故严重性认识不足，他一连用了“三个没想到”。

不过，《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取的多份当地政府文件显示，早在1月1日，各级政府随即下发了通知，禁止任何人捕捞、食用、买卖漳河死鱼，还要求所有涉及行政村和企业，立即暂停从浊漳河附近取水。由此可见，苯胺泄漏的严重后果，当地政府并非不知道。

另外，按山西官方的说法，初步核查出的泄漏总量约为38.7吨，其中黄牛蹄水库截留了30吨苯胺，另有8.7吨排入浊漳河。但记者调查发现，从水库到浊漳河，沿途的多条沟渠的苯胺量未计算在内，也就是说，这次事故的泄漏总量或许不止38.7吨。

几十辆消防车沿途布控

2013年新年的第一天，长治市潞城市黄牛蹄乡清口村村长靳刚则在镇上办完事，开着自家的小汽车回家，刚出镇，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沿路都是消防车，喇叭哇哇响，我心想发生什么大事了。”

“从镇上到我家，一路有30多辆消防车，长长的消防管伸到村前的沟渠里，听说是污染，而且会伤皮肤，都不敢靠近。”靳刚则说。

山西天脊煤化工集团（以下简称天脊集团）的排污渠顺着公路而下，通向浊漳河，一路也有消防车布控。靳刚则说：“这几天，各种车辆、各种人员来回奔忙，就没怎么间断过。”

天脊集团有关负责人称，2012年12月31日7时40分左右，公司巡检人员在例行检查时，发现苯胺库区一根往成品罐输送苯胺的软管已发生爆裂，苯胺沿着雨水系统排入河道。

由于软管的具体爆裂时间不明，究竟有多少苯胺排入浊漳河尚不可知。按山西官方的说法，初步核查出的泄漏总量约为38.7吨，其中黄牛蹄水库截留了30吨苯胺，另有8.7吨排入浊漳河。

出现死鱼和羊流产现象

在污染刚发生时，浊漳河流域就已出现异常反应。

1月1日开始，从浊漳河排污口往下的河流域，开始漂浮大量死鱼，沿河多位受访村民证实了这一事实。

北耽车乡乡长原保根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元旦那天，该乡境内的河流出现大量死鱼，尽管这些河的鱼本来不多。

1月4日晚，漳河上游管理局相关工作人员发现浊漳河上游河面出现大量死鱼。相关负责人透露，因怀疑水体污染，管理局曾向上游的长治市相关部门核实，一直未得到回应。管理局及时通报了邻省的邯郸市。

除了死鱼，有养殖户反映称羊出现流产。南庄村46岁的村民靳小红告诉记者，他家的母羊接二连三出现“掉羔子”现象（当地方言，即羊流产），“总共有6只母羊掉了羔子，小羊羔生出来全是死胎，后来听说浊漳河污染了，我这才想到是水质问题。”

靳小红说，附近其他养殖户也出现这种情况，这种大面积“掉羔子”的现象，以前从来没有过，“现在我们放羊都不到下游，因为羊喝上游的水，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泄漏总量或不止38.7吨

昨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黄牛蹄乡看到，沿排污渠流域有上百名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人，他们在沟渠内的现场挖冰，工服上都标有“天脊化工”字样。几名工作人员称，他们昨日早上才接到命令来污渠内清除冰块。

记者看到，这些冰块冻结的地方，除了水渠内，还有不少分布在农田。一名工作人员称，只要疑似有苯胺的地方，都要将这些冰块清理走。

公路上停着几辆大卡车，这些装袋的冰块装车后被运走。从黄牛蹄水库到浊漳河，有8公里长的沟渠都在进行清理。这些沟渠内，有大量的苯胺凝结成块，部分已从石头上脱落。

据当地官方数据，经初步核查，当时泄漏总量约为38.7吨，水库截留了30吨苯胺，另有8.7吨排入浊漳河。但是，上述这些沟渠内的苯胺，并没有计入38.7吨中，而且，排入浊漳河的8.7吨也是推算出来的。如果加上沟渠内的苯胺量，这次泄漏总量或许不止38.7吨。

严重后果或早知道

在昨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长治市市长张保说，事故发生后，企业通报称苯胺的泄漏量为1~1.5吨，“这个数量较小，我们认为是一般的安全生产事故，企业完全能够自己处置，不会形成大的事故，我们也没有及时上报省政府。”

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得的多份文件显示，当地政府对山西境内的多个乡镇下发了浊漳河水域污染事故应急处理方案的通知。

平顺县北耽车乡政府下发了《关于浊漳河水域污染事故应急处理方案的通知》，要求“一定范围内及时传达通报事件处置进展”，“告知群众事件处理完毕前禁止人、畜饮用漳河水，禁止任何个人捕捞死鱼，禁止任何人食用、买卖死鱼”，对死鱼要“定点销毁，集中掩埋处置”。

北耽车乡政府的一份情况汇报材料还显示，该乡在“2013年1月1日0点接到县政府通知后，连夜通知乡村干部职工。”

这些文件都显示出，对苯胺泄漏的严重后果，当地县政府在事故发生当天就已知道，并于元旦0时通知到有关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