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楠：无限“火力”购债欧债危机难有转折

张茉楠 （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副研究员）

刚刚结束的欧洲央行议息会议上，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宣布启动“无限量冲销式购债计划（OMT）”，这的确超乎很多人的意料，这个重大利好引发了全球股市大涨和风险资产价格的回升。

表面上看，在二级市场购债能够极大限度地降低债券收益率，稳定债券市场。而从更深层次来看，欧洲央行无限量购买欧债的意图是试图夺回利率主导权，其最大的影响是使本已分裂的欧元集团和欧洲金融体系恶化加剧，进一步分化欧洲央行和德国央行，使德国与其他国家在救助欧债危机立场上的矛盾分歧加深。

事实上，为了保证意大利不再沦陷，作为意大利人的德拉吉无限量购债确实大有“以权谋私”之嫌。德拉吉正在变成一个游戏规则的颠覆者。德拉吉美式的行事作风，正在让欧洲央行效仿美国救助金融危机的做法，包括改变几十年来欧洲央行不能在二级市场直接购买主权债券的铁律。再加上在高盛的经历让德拉吉深谙金融市场杠杆操作之道，靠大规模放水的做法已经让欧洲央行离一贯坚持的“独立性”立场越来越远。这看起来的确是德拉吉的胜利。

欧洲债务问题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欧债危机早就把债权国与债务国分裂成两大阵营。对于欧洲央行债券购买计划，欧盟内部更是争议较大，矛盾重重，不仅成员国之间，欧洲央行与德国央行之间也充满分歧。德国等欧洲北部国家以其违反欧盟法规为由表示反对，但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等欧洲南部国家则强烈敦促欧洲央行尽快采取这一干预举措。

在救助欧债危机和购债问题的立场上，德国总理默克尔的态度是：深陷危机的欧洲各国必须采取切实可行的财政紧缩措施，执行可行的减赤和减债计划，修改欧元区经济货币联盟的一系列条约，以强化欧元区内部的财政和政治整合，尤其是要制定严厉的惩罚措施，对实行享乐主义的高赤字、高债务的国家施以铁腕处罚。而以法、意、西为首的国家则强烈要求欧洲央行立刻履行所谓放贷功能，无限度购买危机国家债券，给市场提供流动性，以遏制危机进一步恶化和蔓延。因此一直以来，在危机形势下，欧洲大国正在进行着一场既微妙又复杂的政治博弈。

而另一方面，作为购债计划坚定有力反对者的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甚至以辞职相威胁。尽管为了安抚德国方面的不满，德拉吉表示，所有购债行动将通过吸收银行相同规模的存款来进行“冲销”以避免通胀风险，但问题的核心并不在这里，欧洲央行与德国央行的矛盾实际上凸显的是欧洲货币政策主导权之争。欧洲央行无所顾忌的行动意味着对德国欧洲货币政策主导权的削弱，德国不会轻易放弃主导权，未来在解决欧债危机上，利益与成本的分摊更加变得困难。

其实，在欧债危机的演进发展过程中，德国无疑是主导力量。德国针对欧债所开出的药方都是近10年来自身改革政策的翻版。按照德国预定设计的计划，德国将继续扩大对欧元区国家的出口，增加国内经济实力，同时最大限度推行德意志化，建立以德国为主导的欧元区经济政府，加强财政和经济政策的协调，统一各成员国的财政体制，推进欧洲联邦国家政体。

欧洲央行宣布购债计划的细节后，许多机构人士甚至认为这可能改变整个欧债危机的进程，然而，这种预测可能过于乐观。实际上，围绕欧债危机的解决，存在三个实质性问题：财政联盟、银行联盟、政治联盟，其核心是德法轴心国在处理三者关系的严重分歧如何弥合，即以法国为代表的保增长派希望更多的“放权”，而以德国为代表的紧缩派希望更大限度的“收权”，而不是放权。

如今，欧洲央行大胆而冒险的行动，会大为削减重债国实施改革的意愿和动力，这样看来，欧洲大火力购债也许很难说能够让欧债危机迎来转折点，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为复杂，欧洲各方的博弈会更加激烈。不可避免地，欧元区内部的“分裂”正在给困境中的欧债危机蒙上新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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