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狠毒”的香港证监会学习

每经评论员 叶檀

香港证监会提供了制止股市内幕交易的追溯机制。

4年前的案件经过调查，终于开庭。8月28日，中信泰富炒汇巨亏衍生案之一、中信泰富内幕交易案在香港东区裁判法院开审。按照有些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风格，既然中信泰富已经解决了亏损，大股东重组埋单，涉事人员或离开或降职，不妨掩埋不快，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生活。

但香港证监会的态度截然不同。重组是重组、埋单是埋单、内幕交易是内幕交易，一码归一码，绝不因为公司内部进行了警告，就把交易规则搁置一旁，就对内幕交易眼开眼闭。在制止内幕交易、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方面，香港证监会态度明确，成为交易规则的强有力的保护者，以一系列的案例昭示香港股票市场的公平基础没有动摇。

2009年香港证监会上诉，香港高等法院否定电讯盈科的私有化方案，说明香港证监会没有成为香港财富大户们的守门犬，拥有独立的品格。没错，电讯盈科选择大股东之路出现了一系列的错位，这些错位不是最后允许私有化、错上加错的理由。此后让内地人士深有感触的是洪良国际案例，造假上市的结果是吐出全部所得，还付出了股票市场未来的全部信用。

此次作为原告，香港证监会公布了中信泰富炒汇亏损案的调查结果，指控时任中信泰富财务部助理董事、现任雅居乐首席财务官的崔永年，在知悉中信泰富持有的多份外汇衍生工具合约导致外汇亏损的情况下，分别在2008年9月9日及9月12日，即中信泰富发布亏损公告前，合计卖出8.1万股中信泰富股份，因而避免遭受约136万港元的损失。

大股东侵害中小股东利益、造假上市、内幕交易，都是股票市场的痼疾，内地市场尤甚。目前中国证监会正在进行纪律整肃，只要在一个典型案例上获得突破，中国证监会将证明自己是股票市场规则的守护神。

在处理过程中，香港证监会严守相关制度，以时间换空间，查深查透。在中信泰富发出公告后不久，香港证监会和港交所即同时发布公告，表示将着手调查此次事件是否涉及信息披露不完整，以及是否存在内幕交易的情况。而2009年初，被香港证监会锁定的调查目标仅为包括荣智健在内的17名董事，包括范鸿龄、李松兴、荣明杰、莫伟龙、李士林、刘基辅等10位执行董事，以及张伟立、何厚浠、德马雷、何厚锵等7位非执行董事。熟悉资本货币市场的人，理应了解这些人士的能量，香港证监会绝不姑息。

调查过程旷日持久，内幕交易取证难，控方需要找到诸如电话录音、邮件、会议记录等切实证据。香港证监会及警方曾从中信泰富获取诸多内部文件，包括公司管理层与法律顾问的书信往来、会议记录，厘清时间的先后顺序，从而合理估算出违规者因利用信息获得的利益或者避免的损失金额。2008年10月20日，中信泰富突发盈利警告，控方香港证监会在庭上指出，中信泰富内部其实早在8月28日已经得知亏损情况。中信泰富从知悉相关亏损至作出披露，对外隐瞒时间长达54天。内幕交易正是这一阶段，通过信息不对称形成。

监管层具有独立的品格、基本的价值观，警方与监管部门形成调查合力，而法院拥有独立的不受外界左右的判决权，所有这些力量形成澄清市场的合力。调查、公告、诉讼，有板有眼，充分体现程序正义。香港并非真空地带，同样难以避免既得利益阶层的入侵，但程序正义与独立的品格，保证了市场在基本的轨道内运行，而不会脱离引力飞向其他空间。

香港证监会的做法理应成为内地的借鉴。论造假上市、内幕交易、大股东侵害中小投资者利益，内地股票市场已成渊薮。由于股票市场的特色，屡经市场彻底失效的挫折，屡屡打强心针救活。证监会发誓对内幕交易零容忍，但绿大地至今逍遥，业绩变脸公司闯关成功，成功转移资产。而中海油151亿美元收购加拿大尼克森(Nexen)公司，在海外被曝出内幕交易案横生变数，美国证监会展开调查，而我们却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仿佛一切不曾发生。A股市场落入谷底，说明折现率等基本估值理论，在特殊市场受到其他变量的严重困扰，已经无法准确衡量市场价值。价值观、程序错位，来自西方的估值系统必然严重异化。

把一切过错放在证监会身上并不公平，把一切负担加之于郭树清或者某个人身上更不公平。已披露的黑幕，以及未能披露的黑幕，足以让人窒息。香港证监会拥有独立品格与基本的价值观，但这不是全部，运转的动能来自于一套行之有效的完整程序，来自于各个部门没有被腐蚀的品格与价值观，来自于某些中坚力量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