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科地板悲剧后的“三重门”

每经评论员 叶檀

万科是房地产行业产业化、专业化的急先锋，算得上爱惜羽毛。一个网帖曝光 “问题地板”，把万科等开发商再次推上风口浪尖。万科的羽毛上污迹斑斑。

在产业化的过程中，万科一再碰壁，显示中国工业化进程克服失信、权贵、无标准的“小农经济”非常艰辛。万科的产业化遭遇“三重门”。

第一，权贵经济之门。

万科初期拿地大多在郊区，与同业相比，低价地较少。万科的精神导师王石一再强调，万科不行贿。正是基于“不行贿”的制度设计，万科不能靠地王或者其他非市场因素来赚钱，只能专注于专业能力的挖掘，打磨产品，做好服务。万科希望成为产品设计和研发的标杆。

万科的不行贿却被某些同行嗤之以鼻，表示“万科不行贿是指不直接行贿，通常的方式是请代理机构做，比如让民营企业去搞前期关系，扫除障碍将土地变成熟地后，万科再介入，一起合作开发，或者是直接出钱给民营企业，拿来熟地”。王石曾经愤愤地表示：“现在不行贿成了过街的老鼠，行贿反而成了英雄了。”

房地产领域权贵经济的潜规则，这几年万科销售额节节攀升，全国市场占有率却在3%以下徘徊不前。万科的拿地成本与地块质量多数时候低于同行，为了挽回损失成为中国房地产业的标杆，以专业化、精装修降低成本，成为必由之路。由此，万科遭遇第二重门。

第二，粗糙管理与“小农经济”之门。

住宅产业化，政府看似很支持，但落实不到位，表面功夫居多。建筑技术没有列入中国 《高新技术产品目录》，许多高新技术拥有的产业优惠政策基本与住宅产业化无关，从事住宅产业化者必须有勇气承担可能会产生的全部亏损。住宅用太阳能并网发电，由于触动了电网公司的利益，几无实行的可能，更不必说政府给安装太阳能发电的住户以补贴，实行分时计费。

房地产制造业产业链不健全、各自为政，使中国的建筑技术举步维艰。作为万科产业化的标志项目，万科在上海的首个全PC（钢筋混凝土预制结构）技术产业化住宅，上海金色雅筑遭遇滑铁卢，建筑质量低劣、居民投诉不断，就是产业化不匹配造成的悲剧。

一些国外的常见产业化产品不得不依赖进口。万科的金色雅筑使用的轻钢龙骨石膏板隔音差，国外需要在石膏板外加上一层隔音隔热的涂层，但国内却没有产品必须进口，外墙反打施工工艺中固定面砖的橡胶网格和双面胶、保温材料、外墙接缝防水材料等，全都需要从国外进口，产业化的低成本反而变成高成本，产业化成为无源之水。

低素质的劳动力同样是一大问题。日本产业化住宅的建设工人起码有两年培训期，但我国的建筑工人素质还停留在路边泥水工的阶段，今天是求职者、明天就上架干活，当然不能奢望有一流的建筑标准。如金色雅筑在施工中采取了有别于传统湿法施工工艺的技术——干法施工，即许多原本该用灰浆抹平的地方都用其他干材料替代，从而缩短工期，避免粉尘污染。但在施工过程中，许多需要用隔音棉堵住的裸砖空隙最终留下了“洞”，隔音效果极差。浴室渗漏水同样是施工质量问题。

可叹的是，房地产市场化十年，遍地的建筑工人，却没有真正的合乎规范的训练有素的工人。我们把民工当作没有前景的苦力，他们也就真成为没有前景、没有专业素质的苦力。

第三，普遍失信、互相欺诈之门。

安信地板风波乍起，万科于17日晚第一时间在官网发表声明称，公司对此高度重视，已启动紧急调查程序，对已采购尚未进行安装施工的安信地板，先行全部封存，对已安装地板进行复检，并邀请质检机构协助检测。首批检测结果将在本月27日见分晓。

这是负责任的态度。但媒体的追问并未终止，以万科标榜的严格质量标准，为什么大面积长时间使用劣质木地板，为什么常规检验加上突袭抽检都没有发现问题，万科是否存在让抽检落空的内鬼？万科从未对送货安装的木地板成品检查，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漏洞，况且部分安信木地板的厚度还严重不达标，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居然能长时间被掩盖，不能不说这是运作规范程序严谨的万科的一大失误。

根据目前媒体的推测，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安信公司按照业内潜规则将产品分为高价质量合格的A货，与价廉低质的B货，以A货蒙混过关，在价格上给予各开发商足够的优惠，因此各开发商地板厚薄等非关键因素眼开眼闭，而万科的抽检在某种原因下成为盲人摸象。有可能万科不知情，有可能其他开发商故作不知情。总之，政府质检部门再次失语，企业的道德与自律成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关口。

“地板事件”尘埃尚未落定，下结论为时过早。不过万科的产业化之路昭示天下，在失信、权贵、“小农经济”环境下，任何时候都可能被明枪暗箭击中。中国还在市场化的初期，规则与意识蛮荒是不可忽略的深沉背景。

最后声明一下，这里的 “三重门”就是“三道门”，跟传统经学没什么关系，以免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