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编辑 王迎春
2011年10月20号,刘鹏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工厂资金链断裂难以为继,他向高利贷贷款50万元。
“月息10%,给我钱时只拿到了45万,5万的利息当时就被扣走了。11月20号,我还不出50万,经过中间人说情,高利贷的人又看了我的房子、车,还有工厂的库存,才答应再延期两个月,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死刑被缓期执行了。”刘鹏说。
虽然能缓两个月,但是高利贷的月息却增加到了12%,11月20号他付清了6万的月利息,12月20号还要再付6万,2012年1月20号就要完全归还本金50万。
按照刘鹏的说法,工厂年前两个月需开支20万,高利贷还要还56万,3张信用卡共需还15万,在剩下的一个月内,如果赚不到90多万,他就真要跳楼了。
“昨晚和一个朋友吃饭,他的数据线厂收摊了,现在每个月亏三十万元以上,他再也撑不住了。工人工资涨、社保涨、房租涨、电费涨,所有的成本都在涨,可是成品价却在下降,而且还不好卖。最后可能喝多了点,虽然他使劲忍着,我看到他眼中的泪,我对他感同身受,真的很艰难,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刘鹏说。
为了收回欠款,很多供应商开始委派专业的追债公司要钱,如果要到了钱,双方再按照三七或四六的占比分成。
“有个追债公司为5000块钱,天天给我打电话,每天至少打100遍,接通了就说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我的头发四年内白了三分之一,起码有一大半是因为接电话。”刘鹏说。
为了还账,他没有钱再去采购原材料了,原本打算年前上市的新产品也无法推出。一些追债的人粘上了他,如影随形地跟着,导致他连工厂的车间也不敢去了。
发工资日、交房租日、信用卡还款日、房贷还款日、高利贷还款日,还有那些随时随地打进来的要债电话,像是一座座山压在刘鹏的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具体还钱的日子都不敢细想,怕自己想不通做傻事。”刘鹏说。
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人建议刘鹏向银行贷款,有人建议他“走为上策”。
“100万?我连100块都贷不来。”刘鹏说,银行到了年底贷款只会越来越紧,就算再松,钱也到不了像他这样的小企业主手上。
病急乱投医,刘鹏试了好几种融资方案,但都行不通。在深圳,满大街都是小额信贷的广告,这些贷款年利息不超过百分之十五,但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办理下来,而且最多只能借15万元。“以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账来看,这点钱补信用卡的窟窿都不够。”他说。
有人建议他跑路,但仓库里还有四五百万元的存货,外加价值30多万元的设备,“如果我真想跑,把它们变成现钱,连一百万元都不一定拿得到。”他说。
“我有一个做辅料的供应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最多时我欠过他五万多块钱,但每次他来,我一说没钱,他就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你手头松点我再来。我跟他做了三四年生意,我没钱时他也给我货,现在只欠他三万多块钱。过年过节时,他还来我家看我、送我礼物,他自己有三个孩子,根本没挣到什么钱,这么好的人,我能欠他的钱跑吗?”刘鹏说。
据刘鹏回忆,今年的生意之所以这么难做,就在于所有人的手上,好像突然都没钱了。“每人都十万火急、火烧到眉毛了,好像今天不给钱,明天就要死了。”
刘鹏的妹夫在他的家乡,是一家银行的支行行长,妹妹是一名工程师,他曾想过向二人借钱以维系企业,但后来得知,夫妻二人勤俭省下的钱,都被用来购置第二套房产了,“他们都是工薪阶层,害怕以后房价再涨,给孩子买不起房子。”刘鹏说。
他也曾想过找人合资入股,但一直没有成功。“现在的人投资,钱一进来就想发财,但手机行业目前回报低、风险高,很多人都怕拿钱打了水漂。况且做企业,不是投入几万块钱就行的,起码要上百万才够。”
2012年的春节,对于刘鹏来说,注定是个难熬的关口。他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自己手中的企业哪怕再小,也是千辛万苦拼搏出来的,就像是他最亲密的孩子,和生命一样重要。坚守下去未必会有希望,但彻底放手就将丧失一切,他会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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