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人张志安说:实际上,我们能改变的事情是很弱的。而这种改变,恰恰支撑了我们整个职业的荣誉感。80后一代正成为调查记者的主力军,他们一边要面对利益集团板结化、舆论监督效果减弱的现实挑战,还要忍受不公平的竞争环境和残酷房价的考验。
夏子航
回想2010年结束前的那天,我坐在8层高的上海办公室窗边,用已奔赴乐清的孙嘉夏曾引用的话说,“听得见阳光碰撞的声音”。
“村长之死”时,待在这美的生活里,我凌晨时掩面那抹身为记者的愧疚。我甚至曾期待,2010年结束时、2011年开始时,我是在那么一个卑微的村庄里,找寻新阳光。
“这一年的轨迹很苍白。”这是我一位大学同学留的话。而我的2010年,我是相对满意的,满意的是,我开始真正成为一名新闻记者,不在于经验与成绩,而是对这份职业有了深知后仍能更坚定的热爱,但如同《让子弹飞》里说,跑得太快,容易扯着蛋,理想、使命感与责任感之下,是更多希冀与做不了、办不到的痛苦。
荣耀与负重,这组词大概已经在我心中蕴藏了大半年之久。已经不同了,大学里写实习报告时,还只想着是“光荣与梦想”。
这仍然令人可喜,愈是沉重,也愈是到了前行的深水区。
一半成绩
先说荣耀与负重的前者。成就不多,但我很欣喜的是,在新闻记者生涯的第3年里,我越来越拼命、越来越热血,且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无比坚定,且是在看到黑暗与无奈的光景里。
2010年新春后的开头,上海新闻中心总监抓的“法尔胜”报道,曾经让我意气风发,一周中,连续4个整版或头版:《法尔胜魔方:百亿营收改制中消失》、《收购者泓升设局:鲸吞法尔胜逃过资本市场监管》、《四大路线图揭秘泓升资产腾挪术》、《百亿营收消失之谜 法尔胜给“史上最牛”解释》。
一时间,各界反馈回来的赞誉远超我的预料,尤其是同行的反思与艳羡。这个时期,也和一起协作的方俊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个选题后,方俊也就此去上证报。但,我和方的关系却在此后愈来愈好,我猜,大概是我当初和他一起去翻墙猛搞新闻的结果。
几乎与此同时,我对到访的财经媒体老总说,《每经》是我想做好的一份事业,我想再做好些。
“法尔胜”刚止,4月的时候,和王文嫣合作的“力拓行贿案”也新鲜出炉--《9233万贿款真相调查:涉嫌行贿力拓20企名单曝光》。
5月,还尝试了一篇拆迁争论的报道--《长沙麓南广场拆迁两遭起诉 补偿之争引悬疑》。
6月以及7月初,是我跟踪两年之久的太子奶集团报道发酵和喷发的时刻。太子奶集团创始人李途纯被抓,我写了他的非法集资往事,也报道出他的临湘土地问题,《千亩土地出逃太子奶 花旗追债遭遇李途纯算计》报道出来时,我为报道的笔触而骄傲,我也听得出,同行电话给我时的兴奋与赞叹。
我一直认为,我做的无关能力与经验,它更多是一种思考与态度。
这带给我的所得是在7月末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在唐骏“学历门”愈演愈烈时,在新蹦出来的禹晋永成为新的众矢之的时,我和张小军以及凌建平也猜想对这些人物的资本与资产调查将成为热点。
凭借着禹晋永可能在梁山拥有土地运作经历的一句话爆料,7月我又马不停蹄地杀向了山东梁山。
10天的艰难调查、一次次重走采访路、斗智斗勇,《国土局指证:唐骏校友禹晋永1500亩土地证造假》终于在7月23日刊出。它几乎成为我在2010年最大的一次收获,禹晋永也成为微薄上最热的话题。
我一直认为,报道尽可能的真相是记者的最重要的天职,仅此而已也就足够,在微薄和网络迅速发展之时,报道更应扎实与深化,媒体的专业主义在今后也只会越来越关键。
但2010年的下半年,我是不满意的,此后做了节能减排、显微镜下看通胀的调研报道以及太子奶集团第一次债权会的独家报道,但还是缺好作品的,这让我有些心绪不平。
背后沉重
最后的半年,是很多稿子没有做出来的,有没有去做的,也有做了没有做好的。
没有去做的,很多搁在心头,挥之不去,但在此也不赘述。
没有做好的,我想,其中一篇或许对我职业生涯的看待与坚持都产生影响。我开始对于自己、对于记者生涯,感到无力与无能。
在这个政治、商业越来越多利益群体时,在它们力量越来越大时,我身为一个记者,如何去调查、证实与采写我所追求的悲哀的真相,随后的时间,我开始对我的生涯感到无望。
沪昆高铁招标黑幕,一早看到很想做,但从后面的结果看来,我是没有实践我那微乎其微的专业主义精神与操作的,我离幕后也还远着,就停下了走近的脚步。
复旦人张志安说:实际上,我们能改变的事情是很弱的。而这种改变,恰恰支撑了我们整个职业的荣誉感。80后一代正成为调查记者的主力军,他们一边要面对利益集团板结化、舆论监督效果减弱的现实挑战,还要忍受不公平的竞争环境和残酷房价的考验。
是的,至少在我这,他说的话很到心坎里。
淡漠很多既得利益,过着难能稳定的追逐生涯,为的是什么,理想,梦想,曾经吹过的牛逼。
这方面的手脚经常碰壁后,人到社会多年后的无奈与沉重感便会侵袭而至。
第3年职业生涯里,80后到这个年纪,还真不是孩子了。
看着父母亲无奈和艰辛的操劳,甚至在50岁之际还要为我操劳,我十分难受。可我,不是个能赚钱的主,至少在这个年代,我会永远也买不起房,这个国度,没人会在乎这。
这些之上,我对新闻记者生涯的无法舍弃,让我更想在这个生涯中做点什么。
我于是想到“乐清村长之死”的一线去,想去操作好一个个题材,我的文字能历经时间考验,金钱、荣誉都不是最终期待的,只是想能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希望对得起我笔下的朗朗乾坤,对得起我作品上的署名。
冷眼从非吾本志。我想慢慢扇动翅膀,飞起来,飞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