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专访丨四川省人民医院江华：对多联用药治疗新冠肺炎方案信心很大

面对来势汹汹的新冠肺炎疫情，我们急需临床疗效明确的药物以及治疗方案。

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网站显示，截至2月4日21点47分，与新冠肺炎相关的课题注册数量已达到34项。其中，四川省人民医院急诊医学与灾难医学研究所（以下简称研究所）注册了“三种抗病毒药物联合治疗2019新冠肺炎”的临床研究课题。

该研究所的课题将探索洛匹那韦/利托那韦（LPV/r）联合恩曲他滨（FTC）/丙酚替诺福韦（TAF）（克力芝/达可挥）用于新冠肺炎的早期治疗，以提高抗病毒药物对此类患者的救治成功率，控制疫情蔓延。

2月4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专访了四川省人民医院新冠肺炎治疗科研攻关课题组负责人、研究所副所长江华。江华表示，通过研究，以三种抗病毒药物联合治疗新冠肺炎的方案有可行性，对方案有很大信心。

四川省人民医院新冠肺炎治疗科研攻关课题组负责人、研究所副所长江华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曾剑 摄

“老药新用更行之有效”

NBD：从理论上讲，开发新冠肺炎治疗方案的思路有哪些？

江华：通常情况下，有两种：一种是从头研发新药，通过计算机筛选可能有效的化合物，然后进行动物实验，接着做一二三期临床试验。但这个过程是相当漫长的，对于应对急性、爆发性的病毒疫情可能没那么及时。还有一种方式就是“老药新用”，在现有上市药物里面去筛选。因为现有药物的安全性可控，这种方式无疑更行之有效。

NBD：研究所是从什么时候展开对治疗新冠肺炎的研究工作？

江华：我本人很早就在做病毒性疾病研究，尤其是病毒性流行病的研究工作。在新冠肺炎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对此就很关注，也在构思从治疗上想办法。

通过对抗病毒治疗发展的历史梳理可以发现，整个抗病毒治疗领域的飞跃发展都得益于抗HIV药物的重要突破。经过四十余年的发展，人们认识到，很多抗艾滋病的药物，具有广谱抗病毒作用。也就是说，这些药物在HIV以外的病毒治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乙肝、SARS等）。

因此，我们认为，从现有的抗HIV药物中去寻找，是有可能快速找到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药物的。

NBD：研究所提出的治疗方案的产生路径是什么？

江华：我们回溯过往，如针对SARS（非典）、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等治疗中使用了哪些抗病毒的药物？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通过大量的文献梳理，我们在春节前发现，治疗艾滋病的药物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商品名克立芝）对治疗SARS有显著的效果。我们是全球第一家对此进行循证医学研究的机构，并找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该药物有效。

我们随后在《中华急诊医学杂志》发表文章《洛匹那韦/利托那韦（LPV/r）用于2019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可能性：基于既往冠状病毒肺炎研究的快速系统评价》。恰巧，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和危重症医学科主任王广发公开表示其吃了该药物后得到治愈，也间接论证了我们研究的可行性。

NBD：为什么选择三种药物联合治疗新冠肺炎？

江华：从我个人从事病毒治疗学的经验来讲，通常在针对复杂病毒治疗的时候，由于病毒变异快（可以理解为病毒很狡猾），在单联用药的情况下，病毒有可能很快出现耐药性。因此，我们思考，必须要发展出更新的（治疗）方案。

通过从已有的抗病毒药物数据库查找，我们最终把目标放在了抗艾滋病的核苷类似物（NRTI）上面。RNA（核糖核酸）病毒要合成新病毒，要利用人体自身产生的核苷酸去合成病毒基因。治疗就可以利用这个机制，向核苷酸里面“掺假”，使得病毒的合成出现缺陷。最终，我们选择了恩曲他滨、丙酚替诺福韦这两个抗艾滋病的药物。这两个药物的特性是副作用极低（对肾脏和骨质的影响小），抗病毒效率很高。由此，一个三种药物结合的新治疗方案就出炉了。

在初步论证了可行性后，我们就上报给了四川省科技厅，四川省科技厅随之在四川省新型冠状病毒的联合攻关项目中立项。目前来看，这个方案，是全球首个将多个抗HIV药物联合应用于抗新型冠状病毒的方案。

“已进入药物采购阶段”

NBD：课题研究目前处于何种阶段？

江华：在临床试验注册后，目前已经进入药物采购阶段。我们希望能够在一周内开展临床研究。如果顺利，我们争取能在2月完成临床试验，公布相关数据。对于这个治疗方案，我们有很大的信心，相信该方案能够提高治愈率，降低患者住院时间。

NBD：该临床研究存在什么难点？

江华：主要是实验对象招募这一块。目前而言，四川省对新冠肺炎的控制比较有效。病人数量相对较少，我们正在积极与有关收治医院协调，争取尽快能够开展临床研究。另外，在临床试验注册信息披露后，已有外省市的专家联系我们，希望能够加入这个研究中来。

NBD：研究所有何种优势？

江华：我们是一个多学科性质的研究所，有来自于基础生物学、基础医学、数学、临床医学背景的人士，大家头脑碰撞得很多，能够产生很多可行的“idea”（主意），大家也比较刻苦。1月下旬以来，研究所一直处于高强度运行状态，部分员工每天休息4、5个小时（进行治疗方案研究），也是希望能够为这场抗疫战斗做出自己的贡献。

NBD：在您看来，新冠肺炎可怕吗？

江华：不可怕！这个病的致死率与普通流感差不多，远远低于SARS、MERS。只是新冠肺炎的传染性的确较强。但在我们看来，这个病是完全可以治疗的。

NBD：您如何看待吉利德研发的治疗药物瑞德西韦？

江华：我认为，瑞德西韦还是有相当的可能性成为一个治疗（新冠肺炎）的药物。根据吉利德目前披露出的数据分析，瑞德西韦在机制上还是很有前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