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北的钢铁到深圳的手机屏：一个底层工人的双城记

每经记者 吴瞬

“有的上去一问就招满了，年底这一块的工作都不太好找，一般工厂都放假了，就剩饭店和酒店了。今年大环境不行，深圳也不太景气，很多工厂早早就放假了。”

老刘，一个40多岁的河北沧州人。在2016春节前几天，他一个人静静背着手站在深圳罗湖人才市场门口，盯着满门框的招工通告一个个的瞧过去。

老刘原在河北老家的一个小型钢材加工厂上班，但随着钢铁行业的持续不景气和国家不断淘汰落后产能，这两年他们厂订单极少，几乎是“干半年歇半年”的状态。

“在老家实在没办法了，想着来深圳碰碰运气。”老刘现在深圳一家三十多人的手机屏加工厂上班，但一个月4000多元的工资显然没法让他满意。

河北：干半年歇半年，亲友各奔东西

“在老家沧州那边主要是跟钢铁相关的产业和房地产打交道，今年这两项都不景气。我之前那厂子干了半年歇了四个来月，我是实在没法了，才跑到这边来了。”老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他在老家的工作的地方也是一个小厂，主要用车床做一些消防、煤气管道的零配件，技术含量也并不高的加工。

老刘表示并不愿意背井离乡，要是家乡还有活干，他根本不会离开。“我去年11月就跑到深圳了，厂里早就没活了。那些人（老板）都爱面子，就是不挣钱也想挺个几年，实在没法了资不抵债了才会破产，哪怕一年挣不了钱，也会坚持着，希望还会有机会。工厂一般就是早早给工人放假了，老板都在硬挺着，但是倒闭的还真的不多，实在没招了才倒闭，毕竟现在效益变差也才一两年，想着说不定挺一挺熬一熬就过去了。”

据了解，今年河北省将把处置“僵尸企业”作为化解过剩产能的牛鼻子，通过兼并重组、债务重组乃至破产清算，实现市场出清，同时年内压减炼铁产能1000万吨、炼钢800万吨。记者询问老刘知不知道国家正大力推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产能等动作，他说国家大政策他不懂，但厂里没订单谁都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夕阳产业了。

在他看来，老家的那些小工厂主思想老土，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行业还在苦苦坚守。“老板们要是有想法早就应该干别的去了，现在这种局面主要就是爱面子，想当个厂主。”

事实上，跟老刘所在的小工厂一样，他家乡“干半年歇半年”的工厂并不少见。而他很多的亲戚朋友很多也早就闲着了——厂里没活干，他的家乡人都开始各奔东西、各谋出路。“我们那边在北京天津混的比较多，有在塘沽那边进工厂的，有干些快递物流，还有花个3万5万买个车跑跑出租。”

“整体来说，前几年还行，以前在厂子里有活的时候，过的会好很多。一天150元，虽然不包吃住，得来回跑比较麻烦，但是离家近。”在跟记者的交谈中，他不时透露着对家的思念。

深圳：不加班了，工资低

“我是河北的，现在深圳比我河北老家好多了。”老刘现在在深圳坪山的一家手机屏加工厂工作，待遇在一天140到150元左右，他自己在那租了房子一个月150元，工厂管两顿饭，早饭要自己解决，但春节后他的工作就开始按件计酬，工资会高一点点。

老刘说，现在2000元到3000元的工作基本就剩饭店服务员和物业保安了，其他工作一个月至少也得4000-5000，不然在深圳就活不下去。“没这个数在深圳真不能干，你每年还是得剩个2万元，但就是再节省也还是得花个一两万。”

他还表示，虽然现在4000左右的工作比较容易找到，但无一不是特别辛苦的工作，每天至少得辛苦工作10小时以上，而他对厂里稍微有点文化和学历的人都十分羡慕。“他们可以干市场和销售拿提成，而自身有一技之长的也不会这么辛苦，我现在每天得工作10个半小时，从8点到12点，再1点到5点，然后5点半再工作到8点。”

老刘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今年他工作的小工厂也是早早的就放假了，并未在春节期间要求工人加班，而且他听说现在深圳东莞好多工厂倒闭。据他了解，他在深圳的几个朋友所在工厂几乎都没有像往年一样要求加班。

由于刚到深圳2个月，老刘也不打算回家过年了，但4000多元的工资没能令他满意，因此即使春节来临，他依然在人才市场门口观望着，寻求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