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矿集团榆林项目未批先建 百亿级投资毁林上千亩

◎每经记者 李俊明 摄影报道

此前，由兖矿集团、兖州煤业（600188，SH）和延长石油合资成立的陕西未来能源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未来能源）未经省一级林业部门审批，违规在陕西榆林毁坏、占用林地超1000亩。

尽管榆林市林业局与榆林市国土局今年6月就对毁坏、占用林地的未来能源废渣处理厂、污水处理厂和运煤专线三个项目下发了停工通知，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近日实地走访发现，上述三项目依旧在施工。陕西省林业厅资源处处长高卫民称，“未来能源这起毁林事件，已引起国家林业局重视，陕西省林业厅已经安排人核查。”

实际上，未来能源毁林事件并非孤例，在生态环境较为薄弱的陕北，毁林现象却屡禁不止。今年3月，陕西省林业厅审核曝光的2014年在靖边发生的12起违规占用林地案中，仅未来能源的参股方延长石油旗下公司就占了4起。

未来能源毁林面积逾千亩

陕西榆林市区向西约20公里，这里是被陕北特有的沙柳、沙蒿等植被覆盖的榆阳区芹河乡，也是未来能源厂区所在地。公开资料显示，兖矿集团有限公司持有未来能源50%股份，兖州煤业持股25%，陕西当地企业延长石油持股25%。

榆阳区芹河乡当地村民刘武（化名）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称，未来能源在2014年修建废渣场等三项目时，村民曾以毁林和占地为名阻拦工程施工。随后，当地村民将未来能源举报至榆林市林业部门。

记者近日走访发现，未来能源废渣处理厂目前正在施工，围墙外可看到被推倒的沙柳和新推开的沙土。一名建筑工人告诉记者：“废渣处理厂2014年9月开建，占地约800亩左右，依照现在的进度，很快收尾。”

未来能源污水处理厂施工人员介绍，污水处理厂规划约400多亩，目前施工面积约300亩。未来能源运煤铁路专线项目由中铁三局承建，在记者走访当天（8月2日），该运煤专线尚在施工。一位建筑工人称，该项目路基已经基本建好。

榆林市森林公安局局长汤玉平对记者表示：“未来能源三个项目中，除了运煤铁路专线部分有林地使用手续，其余没有手续的占林、毁林面积已超过1000亩。”

未经林业国土部门审批动工

2011年2月成立的未来能源，是以煤间接制油为核心业务的化工企业。围绕煤间接制油业务，未来能源2014年起相继在厂区周边启建废渣收集与利用的废渣处理厂、污水处理厂和运煤铁路专线三个项目。

对于企业占用、使用林地的程序，榆林市林业局副局长谢安鸿告诉：“不管永久还是临时占用林地，具体程序为向县（区）、市一级的林业部门申请，最后省一级的林业部门的审批。”

榆阳区、榆林市两级林业部门的相关负责人亦称，未来能源使用的土地为榆林市榆阳区所属，未来能源尽管向榆阳区、榆林市两级林业部门申报了林地使用，但是否审批取决于陕西省林业厅。

然而，记者从陕西省林业厅获悉，未来能源上述三个项目占用林地并未获得相应审批。“未来能源三项目林地使用都没经省林业厅审批，这可以肯定。”该厅资源处处长高卫民表示。

事实上，上述三项目甚至未获得当地国土部门审批，尚未拿到用地手续。榆林市国土资源稽查支队二大队队长高登伟对记者表示：“三个项目土地使用目前还在申报，对违规占地，稽查大队正在调查，调查后才能确定处理结果。”这意味着，依照上述林业与土地部门的相关负责人所言，未来能源废渣处理厂等三项目尚未获得土地使用、林地占用手续，却已经开工建设。

项目叫停后依然施工

记者从上述三项目的施工单位处获悉，占地最大的废渣处理厂2014年9月就已开建，而榆林市森林公安局局长汤玉平表示，2015年6月，才接到当地居民举报。接到举报后，森林公安方面对于三项目的毁林、占林行为，均下发了停工通知书，责令项目停止施工。

记者从高登伟处证实，榆林国土部门亦给上述三项目下达了停工通知书，但记者实地走访发现，上述项目依旧在施工。在废渣处理厂围墙外，不断有水泥罐装车进出，围墙内有工人在做场内的路面硬化。运煤铁路专线项目则有数十人在施工，铁路专线两侧鱼鳞坑设施的施工已经接近尾声。

对于“无济于事”的停工通知书，榆林林业部门也显得很无奈，汤玉平称：“企业无视停工规定，林业部门也不能整天呆在施工现场。”不过，高卫民向记者透露，未来能源榆林毁林已引起了国家林业局的重视，其已通知陕西省林业厅，林业厅已安排人核查核实。

对于上述情形，记者多方联系未来能源相关负责人，但其手机均无人接听。记者致电未来能源办公室，对方称不便回复，随即挂断电话。

工商资料显示，2011年成立的未来能源注册资本达54亿元，整体规划为年产油品及高端化工产品1000万吨，其中仅一期概算投资就为164亿元。项目建成后，将是国内首套利用自主技术建设的百万吨级浆态床低温费托合成煤间接液化工业化装置。

村民刘武告诉记者，未来能源厂区所在处原本是荒漠地带，经过多年植树造林，沙柳等适合生长的植被逐渐覆盖荒漠，但毁林事件依然屡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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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观察

企业被罚责任人“无责”违法成本低让环保输给GDP

◎每经记者 李俊明

事实上，在资源丰富的陕北，企业（尤其是能源企业）违规毁林、占地极为普遍。榆林不少投资动辄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的大体量项目，在使用林地方面多数都未批先用，之后往往以罚款收尾。榆林当地一名离退的林业部门负责人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即便罚款是百万，但对投资大的项目来说，违法成本依然太低。”

实际上，从2012年煤炭黄金十年结束，榆林固投增速大幅跳水，当地官员表示，目前榆林对于投资体量大的项目落地渴求远胜于从前。

毁林案责任人极少被罚

榆林森林公安局汤局长对记者称，榆林森林公安方面对未来能源下发停工通知书大约是在6月份，截至目前已有2个多月，依然在施工。记者在未来能源上述三项目现场了解到，施工都接近尾声。

陕西树理律师事务所律师赵振凯称，依照我国现行《关于审理破坏林地资源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毁防护林5亩以上，或毁其他林地10亩以上，属“数量较大，造成林地大量毁坏”，应依照刑法，应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记者从多名榆林林业与土地官员处获悉，在榆林众多毁林案件中，相关负责人极少有被刑事处罚，但对于为何如此，榆林当地林业部门官员并不愿多言。

2012年，中煤公司旗下陕西榆林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在榆林的煤化工项目，因未批先占地数千亩，被榆林国土局罚款500多万元，然而相关责任人并未受到刑事处罚。

此外，国家林业局公布的2014年国内违法占用林地和毁林开垦十个项目中，陕西靖边一家现代农业公司名列其中。然而，记者从靖边县多个职能部门获悉，该企业相关负责人亦未因此受到刑事处罚。

对此，榆林当地一名离退的林业部门负责人坦承：“一旦违法毁林的工程完工，停工通知变得没有意义。依照惯例，往往只能以罚款了结。”

成立于2011年2月的未来能源，注册资本达54亿元。整体规划为年产1000万吨油品及高端化工产品，其中仅一期概算投资就为164亿元。上述离退的林业部门负责人称，即便最终榆林林业和国土部门对未来能源处以500万罚款，但与该项目一期概算投资相比，罚款可谓九牛一毛，企业的违法成本太低。

榆林急于引进大项目

值得注意的是，榆林市林业与土地部门已对未来能源毁林一事下发了停工通知，但具有执法权的榆林森林公安局，目前尚未对未来能源违法毁林采取强制措施，榆林林业部门相关负责人亦未正面回应。

榆林市一名不愿具名的官员称，未来能源是榆林引进的百亿投资项目，在整个煤制油产业也有示范意义，尽管违规毁林占地，但榆林方面更希望该项目早日开工。此外，榆林当地对于投资额度巨大的项目落地渴求远胜于从前。

2010年以来榆林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幅度一直下滑。记者梳理近年榆林市政府工作报告发现，2010年到2014年，榆林市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幅度分别为30%、22.4%、25.1%、3.2%和11%。

由于煤炭市场的冷清，榆林官方也意识到了单一能源经济的风险。2012年之后的历届西洽会上，榆林市都在极力推荐“非煤”项目落地，但从项目所涉金额来看，煤炭产业项目依然占比最大，在此境况之下，榆林要复苏经济，只有依靠能源、资源大项目。

时任榆林市长的陆治原称，“陕西有色铝镁合金、靖边能化园区一期、中煤榆横煤制烯烃等4个超百亿的骨干项目和延长煤油共炼等一批资源深度转化项目建成投产，新增工业增加值176亿元，有力地支撑全年经济增长。”

“要不是（上述）4个超百亿的骨干项目和延长石油的一批项目建成投产，榆林2014年经济数据要难看得多。”榆林当地发改委官员对记者坦言。

陆治原在上述报告中也称，“提升榆林经济，要把稳定工业经济增长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在此条件之下，榆林市对项目落地、已落地项目快速建成投产的急迫之心，远胜于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