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2024中国经济年报|专访祝宝良：一揽子增量政策显效助推四季度数据超预期，今年扩内需支撑点在于服务性消费

1月17日，国新办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2024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

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初步核算，全年国内生产总值1349084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5.0%。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回顾2024年全年的经济走势，呈现出一季度开局良好，二季度、三季度经济运行压力加大，四季度各项经济指标显著回升的“V”型走势。

在三季度承压的背景下，四季度主要经济指标为何能够迅速回升？如何看待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高于GDP增速？2025年，扩内需的主要抓手在哪里？

针对这一系列问题，《每日经济新闻》（以下简称NBD）记者对国家信息中心原总经济师祝宝良进行了专访。

2024年四季度经济增长表现超出预期

NBD：2024年，我国GDP同比增长5%，您认为在预料之中还是超预期？今年，经济增长的目标会不会有所调整？

祝宝良 图片来源：受访者

祝宝良：总体来说，2024年经济总体平稳、稳中有进。此前我们预测全年经济增长速度为4.8%-4.9%，基本完成5%左右的预期增长目标。实际来看，四季度经济增速达到5.4%，应该说实现了超预期的增长。

具体来看，2024年一季度延续2023年的恢复态势，经济增长速度达到5.3%。从2024年3月份开始，随着基数效应消失，经济增长速度开始减缓，2024年二、三季度经济分别增长4.7%和4.6%，前三季度增长4.8%。

我认为2025年中国经济保持5%左右的增长目标应该不会有大的调整。当前，实体经济增长的速度是快于GDP增速的，我们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

NBD：2025年，中国经济增长的压力和动力分别在哪里？

祝宝良：压力首先表现在居民消费需求仍存在不足。消费需求下降主要反映在城市居民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下降，特别是一线城市的消费下降，消费结构升级困难，城镇居民消费倾向依然低于2019年同期水平。

其次，房地产市场深度调整形成的巨大需求缺口尚难以弥补。2021年全国商品房销售额约为18.2万亿元，2024年新建商品房销售额为9.68万亿元，跟峰值相比还存在超过8万亿元的缺口。我国房地产业加上建筑业占GDP的比重接近14%，再加上关联产业，经济对房地产的依赖程度还很高。

而谈到今年经济增长的动力，主要体现在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化，突出表现在产业链、供应链完整齐全，科技创新能力持续提升，产业结构不断升级，数字经济、绿色产业、高技术产业和装备制造业迅速发展，新经济增长动能不断增强。

另外，我国宏观调控政策空间也很大，比如中央财政债务率低，有较大的扩张余地，货币政策扩张潜力也比较充足。

今年扩大内需的支撑点在于服务性消费

NBD：2025年，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将分别扮演怎样的角色？

祝宝良：根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部署，大力提振消费被列为2025年经济工作排首位的重点任务。我认为除了继续推动“两新”政策以外，还可以考虑继续加大社保、生育等补贴，经济发达的城市可以发放一些消费券，特别是服务性的消费领域，还需要进一步激发潜能。

我们预测，2025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有望增长5%左右，而服务消费零售额有望增长6%左右。今年扩大内需的支撑点在于服务性消费。为此要更大力度提振服务消费，服务消费不仅可挖掘的潜力大，而且和居民收入也有很高的关联度。大力提振服务消费，能够带来更多就业并提升相应的收入。

NBD：在去年三季度经济增速放缓的背景下，四季度主要经济指标为何能够迅速回升？

祝宝良：主要原因在于，9月出台一揽子增量政策之后，大大提振了市场信心，改善了社会预期，股市和房地产市场出现积极变化，经济出现了回升态势。这种政策效果在去年四季度的经济数据中得到比较明显的体现。

我们应当意识到，房地产价格调整、股市下跌对居民部门资产负债表带来比较严重的收缩效应，居民消费更趋谨慎，储蓄动机也会增强。而当去年9月一揽子增量政策出台之后，A股总市值在9月末较短时期内大幅增长近10万亿元，马上就产生了财富效应。我们曾经测算过，居民持有的股票每上涨100元，就会拿出约7元钱来消费。在增长的近10万亿元市值中，除开企业持有的股份，假设个人持有的约为5万亿元，那就可能多出来约3000亿元的消费。

预计今年房地产开发投资降幅有望收窄

NBD：提升居民收入是促消费的关键，去年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于GDP增速，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祝宝良：工资性收入和经营净收入增长是支撑居民收入稳定增长的主要因素。

我们曾计算过，去年以来，城市边际消费倾向是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大家把钱储蓄在了银行。据测算，去年城镇居民大概多储蓄了1.2万亿元，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整个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并没有达到2019年的水平。这说明，接下来提升消费信心同样十分重要，要让大家有信心去消费。

2024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比上年下降10.6% 图片来源：国家统计局

NBD：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到要“稳住楼市股市”，您认为2025年房地产市场会不会止跌回升？

祝宝良：当前，稳住楼市的关键在于稳价格。去年以来，国家采取了诸如四个取消（取消限购、取消限售、取消限价、取消普通住宅和非普通住宅标准）、四个降低（降低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降低住房贷款首付比例、降低存量贷款利率、降低“卖旧买新”换购住房税费负担）等一揽子举措，加大土地和存量住房的消化力度，从供需两端发力稳定房地产市场，房地产市场有望呈现价格率先止跌、投资降幅收窄的态势。

我们预计，2025年房地产开发投资的降幅，有望从2024年全年的下降10.6%，收窄到下降5%左右。

封面图片来源：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