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巴金诞辰120周年,他原名李尧棠,1904年生于四川成都,其作品包括“激流三部曲”等,数量多且辨识度高。巴金的文学与人生已融入故乡文化生活,其身上展现的中国文艺工作者的宝贵品格,依然鲜活生动。
“我跟所有其余的人一样,生活在这世界上,是为着来征服生活。”1931年,27岁的巴金在《〈激流〉总序》中这样表白自己对生活的看法。
今天,是这位“人民作家”诞辰120周年纪念日。回看他的一生,的确把生命活成了一股激流,以永远青春的姿态,冲破桎梏与蒙昧,奔向理想。对于今天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而言,巴金已经成为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
巴金,原名李尧棠,1904年11月25日出生于四川成都的一个封建大家庭。
对于熟悉巴金作品的读者而言,一定对《家》中充满威严与压迫感的高老太爷印象深刻。可以说,这是巴金基于自身的成长经历,将封建礼教所加诸个人的压抑、束缚与扭曲的具象化呈现。而这也正是青年巴金奋力反抗的对象。
理想的力量,激荡起了巴金一生的激流。在提笔成为一名作家之前,巴金最初的打算是献身社会革命事业。青年巴金渴望通过革命斗争改变不合理的现实,建立公平、正义、自由的新社会。虽然自己参与的政治活动均告失败,但对独立的思考、对理想的追求,化为了巴金全生命周期激越奋斗、磅礴书写的精神力量。
青年的力量,是他终其一生信念所系、热情之源。他相信青年人有责任也有能力改变现实,更相信青年人能在理想之火的烛照下,去开创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这使巴金的文学创作始终透出真诚、单纯、朴素、热情的质感,与许多同时代作家的深沉大异其趣。也是基于这种信念,巴金生前不仅以《收获》杂志的多期青年作家专辑作为鼓励青年作家创作的园地,更以《致青年作家》《寻找理想》等多篇文章,为年轻一代作家和读者寄语鼓劲、坚定信念。
巴金纪念馆 图据巴金文学院
通过一篇篇至情至性的文字,巴金践行着“把心交给读者”的文学初心。
纵观整个中国现代文学史,巴金称得上勤奋而多产。从1928年9月写作处女作《灭亡》开始,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创作高峰期,他先后写作了18部中、长篇小说,70多篇短篇小说,以及16本散文随笔集,还有30多种外国文学译作。其中,“激流三部曲”(《家》《春》《秋》)以及《憩园》《寒夜》等,更是成为陪伴几代中国人成长的文学回忆。
在众多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家中,他的文字具有很高的辨识度。往往看上一两段话,他的作品就能被准确识别,因为巴金把文学创作视为个人强烈情感的释放,更视为崇高理想的寄托。《家》中觉慧对封建家庭的激烈反抗,乃至最终的出走,何尝不是告诉新旧交替时代的读者,要勇敢挣脱旧思想、旧观念、旧制度的束缚,去闯出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
在文学的世界里,巴金让个人的自由与集体的解放合而为一。
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认为,“巴金的小说继承并糅合了五四文学两大巨擘的精神:自鲁迅处,巴金习得了揭露黑暗、控诉不义的批判写实法则;自郁达夫处,他延续了追寻自我、放肆激情的浪漫叛逆气息。”
图据四川人民出版社
四川,作为巴金出生并度过青春岁月的地方,在历史的风云际会中,自然而然成为了巴金创作生涯中最初、最丰沛的灵感来源。他和同时代四川籍作家的文学实践,为这片土地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立下了一个川味十足的坐标。
对巴金的尊敬与怀念,早已成为四川人的一种生活日常。从正通顺街98号、双眼井、百花潭公园慧园、人民公园到巴金文学院,与巴金相关的事物,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成都人的生活中。从1991年起,巴金曾持续15年和成都东城根街小学的学生通信,与学生们分享自己对文学、对生活、对人生的看法,在青少年学生的心中,种下文学的种子。这所小学也因此有了“巴金小学”的名字,并将文学融入教学日常。而在成都市中心的百花潭公园中,更有一座幽静的慧园,以《家》中高家花园及部分建筑为蓝本建造,为近悦远来的人们打开一扇走入巴金作品的大门。
通过巴金的作品,人们读到近现代四川的觉醒时刻。每隔一段时间,四川的出版社就会再版一次巴金的作品,不同年龄段的读者,透过这些文字来认知这片土地的过往,也实现自身精神的成长。今年10月,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走近巴金”书系正式发布,《巴金家信》《巴金的两个哥哥》《巴金家族史考略》《讲真话的书》等7本11册作品,为人们多维度、立体化地认识、了解和研究巴金提供了翔实的资料和广阔的视角。
巴金的文学与人生,早已融入故乡人的文化生活中。10月18日起,“致敬大师·巴金”系列活动在成都陆续开展,王蒙、莫言、李敬泽、贾平凹等作家通过书画作品传递对巴金的怀想,当代文学名家共同探讨“巴金的文学精神”,不断增强着巴金作品与当下时代的密切关联。而从明天开始,由四川人艺推出的新中式梦核沉浸戏剧《激流·家》将在成都连演六天,巴金的原著加上剧作家曹禺创作的剧本,将与全新的表现手段结合,带观众回到百年前风云激荡的成都,致敬巴金,礼赞青春。
以巴金之名,四川文学的“后浪”们正在奔赴各自的激流。1993年,巴金破例允许四川省作协下设的文学院更名为“巴金文学院”,充分寄托着他对家乡文学事业的期盼。截至目前,已有包括“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柳建伟、麦家等在内的200多位中青年作家从这里走出,走向中国当代文坛的前沿。文学“川军”的蓬勃朝气,是家乡文学工作者们对巴老最好的礼敬。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
今天,在巴金诞辰120周年的特殊节点,我们深情回望这位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的大作家,他身上所展现的中国文艺工作者的宝贵品格,依然鲜活生动。
他告诉所有的写作者,要始终有“把心交给读者”的文学自觉。常读常新是许多人对巴金作品的评价,即便已经过去几十年,但诸如《家》中的青年觉醒、《寒夜》中的家庭关系等等巴金思考过的问题,依然能击中当下读者的内心,这或许就是作家“把心交给读者”之后,所收获的文学不朽。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始终是文艺事业发展与繁荣的重要保障。把心交给读者,所写下的文字才是能够穿越时空、给人以恒久温暖的文字。
他告诉所有的青年人,要敢于去追求一种昂扬向上的青春。当许多青年人梦想着在舒适区“躺平”时,巴金用他的作品,不厌其烦地提醒人们,青春还有其激流勇进、辽阔奔腾的一面。青春或许迷茫、或许困惑,但却不能失去出走与改变的勇气。将个体的生命汇入到民族、国家的大潮中,是每一代青年人的使命,也是真正值得每一代青年人追求的人生价值。
他告诉所有的普通人,要永远葆有“讲真话”的原则与勇气。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讲出关于外在与他者的真话比较容易,但向内的自省、讲出关于自己的真话却并不容易做到。而在巴金晚年写的《随想录》中,向内挖掘、直面自身的深度与自我忏悔的强度,至今看来仍然震撼人心。人需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才能走向真正的强大,这是巴金毕生坚守的原则,也是这位百岁老人坦诚分享给每一个普通人的人生经验。
在巴金诞辰100周年前夕,金庸曾以一句题词直诉衷肠:“巴金先生是我最钦仰的文学家,他的作品给了我最多的教导与启发,不但在艺术上,而且在人格上。”
又是二十载光阴流转,巴金的文学激流依然奔腾不息。而我们也在对巴金的阅读与追忆中,更加理解了一位作家之于国家、民族与时代的永恒意义。
【本文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撰文/ 成博 编辑/马艳琳 郭书琼 责编/谢梦 审核/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