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海源复材董事长甘胜泉：光伏“追光者”如何“猫冬”？

当前，中国光伏产业进入了新一轮调整期，行业拐点什么时候到来，处于周期低谷的光伏企业，在接下来的几个季度如何防止“血条”耗尽，是整个光伏行业都关心的话题。

在《每日经济新闻》创刊20周年之际，记者与江西海源复合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源复材”）董事长甘胜泉展开了一场深度对话，探究二三线光伏厂商在光伏“寒冬”下的生存之道。

在他看来，光伏行业真正过剩的只有老旧产能，拥抱新技术的先进产能永远不会过时。“如今的光伏行业发展已经很成熟，我认为不应该以体量来竞争，而应该从技术提升和材料改进方面去寻求更大的利润空间。”

如何熬过周期低谷？现金流很重要

随着A股上市公司三季报的收官，从数据来看，前三季度光伏企业的亏损面在持续扩大，意味着行业寒风依旧凛冽。

尽管光伏行业当下仍存在产能过剩的问题，但是甘胜泉对行业前景依然充满信心，他告诉记者：“光伏技术的不断进步和成本的大幅降低，导致近年来光伏行业中上游产业链产能大规模扩张，同时下游电站相对受限，导致光伏产能过剩现象日益凸显。但是2023年中国光伏发电量占全国总发电量的占比14%，距离国家发改委预计的，到2050年我国光伏发电量占比四成的目标，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因此我认为，目前我国光伏产能是暂时过剩，长期看光伏产业还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在他看来，当下的产能过剩引发光伏产业价格战、订单减少、库存积压以及大面积亏损等问题，海源复材也不能独善其身，短期盈利能力面临挑战；但从长期看，有助于推动行业洗牌和优胜劣汰，为具备核心竞争力的光伏企业提供更多的发展机遇。

值得注意的是，在行业盈利水平普遍不佳、洗牌加剧的背景下，光伏企业除了面临技术创新、运营能力等多方面的挑战，如何平衡好短期业绩和长期发展战略也在时刻考验着光伏企业。

今年8月，海源复材（002529.SZ）公告称，公司已于2024年3月18日召开第六届董事会第三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终止投资合作协议并转让全资子公司股权的议案》。经过与全椒县人民政府友好协商后，决定终止项目合作，并已将其全资子公司滁州赛维能源科技有限公司100%的股权以380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浙江爱旭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

“此时，光伏企业要更加注重现金流的管理，以确保正常运营和持续发展。”甘胜泉表示，“通过转让资产，公司现金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能够帮助维持一段时间的‘血条’，这也是公司在光伏寒冬中自救的一种方式。”

面对周期低谷，海源复材有着清晰的战略布局。他告诉记者：“在市场平稳期公司市场定位很清晰，即在光伏产业链中定位为高效光伏电池和组件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为此公司持续通过技术创新打造核心竞争力，在光伏电池研发方面，海源复材推出的铜代银技术旨在用铜替代部分或全部银材料，以降低生产成本；在市场低迷期，公司凭借‘船小吃水不深’的优势，战略性地实施战线收缩。因为市场低迷期，需求不旺、订单和价格下跌，就要收缩市场布局，避免大面积亏损。”

加强技术创新，推动异质结产业化

光伏技术迭代史，是一部后浪推前浪，创新、淘汰、升级、再创新不断循环的历史。每一轮技术迭代都可能重塑原有竞争格局，催生出新的行业龙头。这就导致行业多技术路线并存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现在，当前TOPcon（隧道氧化钝化接触）、异质结（HJT）和BC电池的较量远远没有结束，当前TOPcon领先一步但是谁将成为未来的绝对主流技术，目前仍然难以下定论。

实际上，海源复材也曾在HJT和TOPCon之间摇摆，最终成为了异质结（HJT）技术的拥趸者。资料显示，异质结电池极限效率有望超30%，不仅能与IBC（内建接触）和钙钛矿等形成叠层电池，还具有高效率、高可靠性、可双面发电、低温工艺制程、薄硅片应用、温度特性好、无LID（光诱导降解）与PID（电位诱导降解）效应等优点。

凭借这些优点，异质结（HJT）技术由此站上风口，成为最受追捧的下一代N型电池热门技术路线之一，传统巨头、行业新军纷纷入局，大大加速了异质结的降本提效和产业化进程。

目前与TOPcon相比，异质结（HJT）电池的成本仍然偏高，这也是当前上量慢的主要原因，不过两者差距正在快速缩小。据了解，HJT电池的非硅成本主要包括银浆、靶材、浆料等非硅材料的成本，其中银浆占比约为50%。通过优化工艺和材料，HJT电池的非硅成本有望进一步降低，例如采用0BB（无边框）技术、银包铜技术以及全开口网版等技术，可以有效降低非硅成本。

资料显示，目前TOPCon电池的生产成本约在0.29元~0.3元/W，非硅成本为0.17元~0.18元/W，而0BB+50%银包铜应用下的HJT非硅成本为0.21元/W，二者差距约为0.03元~0.04元/W，行业预计到2025年非硅成本能降至约0.17元。

HJT电池的降本增效技术包括铜电镀技术，海源复材对外称，对标传统电池银浆，采用电镀铜工艺技术可降低约50%的成本，增加0.3%的转换效率。

值得注意的是，当前央国企招标正逐步倾向HJT，有机构预计2024年HJT电池出货量有望达30GW。

“在全球经济发展不确定性增加的背景下，科技创新成为企业提升竞争力的关键。海源复材拟通过加大研发投入、引进先进技术、培养创新人才等方式来抓住科技创新的机遇，以提升自身在行业内的地位和影响力。”海源复材董事长甘胜泉表示。

光伏行业周期性强，行业拐点何时到来？

光伏行业目前进入的是第四轮下行周期底部，在甘胜泉看来，行业周期性波动将是一个常态化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光伏市场的需求往往受到国家政策、经济形势和技术进步的影响。各国政府政策的变动、能源价格的波动以及市场对可再生能源的认知变化都会导致需求的周期性波动。光伏产品价格受到市场供需关系的影响，经历上升和下降的周期。技术进步和生产规模扩大通常会导致成本下降，而市场需求旺盛时，价格可能会反弹。

另一方面，光伏行业的技术进步通常具有周期性，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市场会经历从成熟技术到新技术的转换。这种转变会影响产品的性能、成本和市场接受度。光伏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会根据市场变化进行布局和调整，出现集中投资、并购或退出市场的情况。

此外，全球不同地区的光伏市场发展水平和政策环境不同，可能出现不同的周期性变化。例如，某些国家在某个时期快速增长，而其他地区可能达到市场饱和。随着全球对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的关注增加，社会对光伏的接受度也可能经历周期性变化，影响市场需求。

无论行业如何变化，甘胜泉希望以不变应万变，即不参与产能竞赛、不以体量取胜，而是牢牢牵住技术研发这个“牛鼻子”，创新驱动公司发展。他表示，海源复材在光伏领域是个“新兵”，光伏也是新兴行业有多条技术路线赛道，这对光伏新兵是机遇，谁能抓准更符合市场发展趋势的高新技术，谁才能笑到最后。

“光伏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主要体现在技术进步，大多数企业都在积极推进新一代光伏电池技术，抢占市场高地。随着落后产能的淘汰，拥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将脱颖而出。因此，我们还是要牢牢牵住技术研发这个‘牛鼻子’，持续关注叠层电池、铜电镀电池这类前沿甚至颠覆性技术产品，实现降本增效。”甘胜泉表示，“现在一些光伏企业，要么在卖资产，要么在停产，基本上产能出清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我认为熬过明年光伏行业即将迎来理性回归，预计行业将在明年五六月份以后慢慢有所恢复。”

值得注意的是，国内可再生能源发展又迎来政策支持。10月，国家发改委等六部门下发《关于大力实施可再生能源替代行动的指导意见》，提出协同推进可再生能源与工业、交通、建筑、农业农村等领域融合替代，经济高效推进发电、供热、制气、制氢多元发展和替代。

封面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于垚峰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