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杜蔚 温梦华 每经编辑 董兴生
近段时间,AI导演在多国综艺舞台上初露锋芒。
韩国电视台在节目《PD消失了》中,引入AI导演“M-Phago”,它可以帮节目选角、撰写文案、把控流程等;我国的湖南广电也借综艺《我们仨》推出中国首个AI导演“爱芒”,它不仅在节目中与嘉宾互动、布置任务,还“跑到”第十一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上“炫技”。此外,“爱芒”也为赵丽颖主演的大戏《与凤行》设计了海报。
图为《我们仨》截图
这一系列动作,无疑在影视圈掀起了波澜:数字化的新晋导演,能否撼动传统综艺制作的根基?
长期以来,综艺都被视为创意与即兴发挥的温床,而今AI导演的诞生,让这个行业迎来了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新玩家。这不禁引发了市场一连串疑问:爱芒究竟能做什么?AI导演要领工资吗?它们能够理解观众的情感需求吗?更重要的是,AI导演的介入是否会限制人类艺术家的创作自由,甚至夺走他们的工作机会?我们距离人人成为导演又有多远?
训练2月即上岗的爱芒
“爱芒,你最喜欢哪一位演员或者是歌手?”《我们仨》中,演员郭麒麟等人纷纷向爱芒犀利发问。凭借“高情商”,爱芒不仅能化解“危机”,还会制造笑点,就连歌手毛不易也赞不绝口:“(跟爱芒)学学以后上电视咋说。”
不少网友更是冲着爱芒而来,助力《我们仨》快速刷屏各大短视频平台,前三期节目获收视三连冠,芒果TV播放量破4.7亿,全网传播量超48亿。截至4月15日,该节目全网热搜超775条。
湖南广电相关技术人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爱芒的相貌是由湖南卫视、芒果TV双平台制片人的人像合成而来,声音则是采集了双平台95后、00后年轻导演的声音合成。“我们一直很重视在生产领域融入新技术,爱芒是我们AI生产力工具的一个出口。”
打造一个AI导演,需要多长时间?“严格来说,爱芒的打造没有明确的起点,因为它融合的AI能力有一些是我们几年前就在落地使用的。单就《我们仨》中看到的爱芒的能力,大概花了2个月,主要是和节目团队进行磨合调整,因为这件事谁也没做过。”前述湖南广电相关技术人员向记者表示。
AI导演也倍感压力
有趣的是,爱芒也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坦言,作为国内首个AI导演,看到网上的各种评论后,它也会“感到”很有压力。“不过,愿意‘评价’说明大家都在关注我,对我有不同的看法和期待,无论是好的还是有争议的,都是我成长的动力。”爱芒说。
最受粉丝关注的是,同为打工人的爱芒能拿多少薪酬?“这个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工作是按笑点收费的哦,每一个成功的笑点都是我的工资。”爱芒与记者开起了玩笑。
《我们仨》导演组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应用爱芒之后,我们的节目变得更加科技化、智能化,除了节目内容设计更加便捷外,我们的一些宣传物料都是用爱芒来生成设计的。”
记者还了解到,爱芒已迭代出为节目的衡阳站撰写剧本、给涠洲岛站创作音乐等能力。
“首先是生产力方向,爱芒是我们面向导演的生产力服务,我们希望让双平台各个职能部门都能接触和掌握AIGC、大模型的能力;其次是面向用户的部分,我们已经上线了一些AIGC产品,比如AI角色对话能力;再就是文化、文博方向的,我们认为每个行业未来都会有垂类大模型,针对文化、文博方向,我们正在筹备相关项目。”谈及未来,湖南广电相关技术人员向记者透露。
导演权力恐被限制
爱芒等AI,如今已深度“介入”影视产业,在一定程度上挤压了影人的生存空间。
半个多月前,在音乐剧《妈妈咪呀》饰演主角的女星,被一封BBC邮件告知:“不用来了,AI替代了你”;更早些时候,谷歌推出的“AI导演”的一句话,甚至能把视频主角给换了。博纳影业董事长于冬近日也表示:“在电影《传说》中,用AI技术还原了27岁的成龙。”
乘着人工智能的东风,虚拟偶像、AI主持人、AI编剧、AI导演层出不穷。当越来越多的AI内容涌入影视赛道,是让影人“解放双手”还是“被淘汰”?
多位知名导演、影视制片人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当下AI导演、AI编剧等制作的内容更多是借势AI风口和热度,做一些宣传性的引导,完全可替代人工的内容目前还没有看到。
“对于AI导演,我的理解是它其实与数字人没有太大区别。目前还只是一个工具,将一些AI的模块化和导演助理的工作用于综艺或影视创作的分镜头、脚本中,只是辅助节目(的工具)。”担任过《那年的我》《超凡少年》等多部影视剧制片人的贾娇向记者坦言。
贾娇曾经尝试用AI写故事梗概,并成功通过审核。她认为:“AI对于信息的采集、大数据的分析的确要强于我们,但对于审美、情感的理解和对画面的把控,依然依赖人类。”所以,短时间内,AI是无法真正代替真人导演的。
在影视行业深耕多年,曾参与出品《滚蛋吧!肿瘤君》《唐人街探案》系列电影的知名制片人、北京红色果实文化董事长岳翔,也深刻感受到了AI对影视行业的渗透。
在他看来,AI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工具,但对成熟导演而言,AI的辅助作用并不大。因为当下AI起到的作用更多是“把导演脑海中的创意和想法,清楚地掏出来并固定下来”,这样即使导演出现问题,影视剧也可以继续完成拍摄。
“但这对导演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当下,导演的一个重要权力就来自他的神秘感,需要在制作过程中寻找新灵感和创意。所以,导演不愿意把整个创作流程变成一个工业化的生产流程。如果一个影片开机前,在AI的辅助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确定完成了,那导演的权力将被大大限制。”岳翔向记者指出。
距离让观众付费还很远
虽然对于专业的影视制作,AI的“威胁”并不大,但难以避免的是,随着AI广泛介入初级影视制作,在更广泛的影视娱乐内容领域,AI正在取代很多基层创作者。
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未来就业报告》显示,受AI等技术、绿色能源转型等因素影响,全球近四分之一的工作岗位将在未来五年内发生重大变化。其中,新的工作机会将增长10.2%,而消失的工作岗位占比将达到12.3%。
报告预计,到2027年,全球将创造6900万份新工作,淘汰8300万个工作岗位。淘汰速度最快的工作主要包括银行出纳员、收银员、售票员、数据输入员等文书和秘书职位。约75%的受访雇主表示,他们打算在未来五年内采用AI技术,预计这将减少多达2600万个资料记录和行政工作岗位。
“对影视行业而言,AI必然是一个大趋势,无论我们喜不喜欢它。行业始终是伴随着技术往前发展,我们要关注的核心是如何在创作、技术以及观众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贾娇强调。
她坦言,无论是电影还是整个影视产业,AI对基础性工种一定是有改变的。比如,对于年轻的导演或者刚入行的助理型导演,他们的工作主要是整理脚本、台词以及梳理一些模块化的内容等,这些工作很容易被AI取代,因为相对简单,没有创意性。
不过,正如硬币的两面,有独特想法的新人导演和基层创作者,如果能利用好AI,危机也能变契机。岳翔向记者指出,底层创作者可以利用AI将想法可视化,从而吸引投资人融资,将想法变成产品。
尽管岳翔认为,未来AI辅助一定是影视制作环节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但他同时也强调,并不看好AIGC能独立创作优秀的影视产品。
“AIGC的引擎创作要达到电影级别,成本是相当惊人的,而且其输出的内容质量要达到可以直接当作商品输出、愿意让观众付费的水平,目前还差得很远。观众花钱看电影就好比买房子,最终大家是在为房子付费,而不是为建房子的图纸(付费)。”岳翔向记者指出,“把AI当作创作工具,只是生成一个文件、一张图纸没问题,但AI辅助下生产的内容无法直接输出给观众”。
封面图片来源:图为《我们仨》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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