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华纳兄弟中国区总裁赵方：中国电影走出去，从一个好故事开始

4月26日，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以下简称北影节）北京市场项目创投荣誉揭晓。《预报有雨》收获颇丰，获得“评委会特别推荐项目”“最佳原创剧本项目”两项荣誉。

这是华纳兄弟探索集团（下称华纳兄弟）参与北影节创投项目的第二年，项目创投终审路演现场，华纳兄弟100周年主题展引人注目。

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魔法袍分列两侧，把群众引向《哈利波特》的世界。紧接着，《头号玩家》《信条》《海王》《指环王》等经典影片的剧照和海报挂满了整个展区。

图片来源：组委会提供

在电影业的复苏之年，北影节也再次回到了国际视野，众多国外电影人来到北京雁栖湖参与交流，电影全球化也成为此次北影节的重点议题之一。

华纳兄弟探索集团是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好莱坞巨头，前不久，由华纳兄弟影片公司发行的DC超级英雄电影《闪电侠》宣布确认引进中国内地，被作为华纳兄弟重启DC宇宙的首部独立电影。

北影节期间，华纳兄弟探索集团中国区总裁赵方接受了包括《每日经济新闻》在内的媒体采访，围绕国际电影的交流合作以及华纳兄弟的布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华纳兄弟探索集团中国区总裁赵方

图片来源：企业供图

走出去：从一个好故事开始

“电影是装在胶片盒里的大使，人们因一部电影而记住一个国家，因一部电影而爱上一座城市，因一部电影而敬仰一个民族。我们要珍惜和用好电影这张中华文化通往世界的光影名片。”

记者：华纳兄弟在国际项目合作中有怎样的布局规划？

赵方：华纳兄弟一直是两驾马车并驾齐驱。一方面是引进来，把优秀的英文电影带到国内，在大屏幕上跟观众见面；另一方面是制作一些合拍电影，把好的故事传播出去。

合拍电影也有两种，一种是立足于中国，以中国为主，当然也希望它在全球能够取得比较好的口碑和业绩。第二种就是英文电影，这种电影从它开发的那一天起就是针对全球观众的，希望在全球更大的市场范围内得到认可，实现口碑和票房双丰收。

记者：为什么重视国际市场，全球化会为中国电影带来哪些助力？

赵方：以我们的一部合拍片《巨齿鲨》为例。《巨齿鲨》第一部，国内票房突破10亿，海外票房30亿，海外票房是中国票房的3倍。

可以看出，全球化的收入可以为中国电影带来更高的票房回报，也就有更高的制作成本，如果只靠单一市场很难支撑更高的制作成本。

中国从电影大国到电影强国的历程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中国的故事走出去。所以我们才这么重视国际市场，我们想要中国的人才、中国的故事、中国的文化，被全球更多的人了解和认知，进而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人文交流和文化交流，树立我们更加正面积极的形象，这是我们所有电影人的使命。

记者：什么样的合拍片会受到全球观众的欢迎？

赵方：我认为，合拍片应该分阶段进行，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所以应该先选择最有效率的路径——从好故事开始。它需要国际化的故事，再在开发制作的过程中，配以国际化的表达方式，这种是最容易成功的。如果完全是中国自己的，比如说古代的故事，由于文化差异等问题的存在，会造成很多障碍，被观众理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记者：具体来说，怎样的故事是好故事？

赵方：除了上面所说的，好故事成品以后应该具备三个价值：第一是社会价值，就是观众的离场感。一部好的电影可以让大家走出影院后心里充满阳光甚至充满勇气，很有信心地去面对生活，能够对观众应对未来挑战，解决生活中很多暂时性的困难有一些帮助，这个社会价值是我特别看重的，我觉得电影不应该只是一个商品；第二是艺术价值，电影是很重要的一个艺术类别，它应该有一个艺术方面的高度；最后是商业价值，这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能够长久持续地发展，还是要赚钱，要能够收回制作成本，这样才能不断地投入，不断地做更大的电影。

华纳兄弟探索集团中国区总裁赵方

图片来源：企业供图

引进来：好莱坞影片失灵了吗？

2023年春节档以67.58亿元的票房迎来了开门红，中国电影市场信心回归。与此同时，进口片也在回归。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好莱坞大片《黑豹2》《蚁人3》《雷霆沙赞！众神之怒》接连失利，反而是《铃芽之旅》《灌篮高手》两部日漫撑起了进口片的票房。

“好莱坞大片失灵了”的讨论不止不休，中国观众口味变了吗？

记者：从今年的进口片来看，几部好莱坞大片票房一般，而日本动漫《灌篮高手》《铃芽之旅》相对表现不错。这能说明中国观众的口味发生变化了吗？

赵方：我认为整个市场和观众都在动态地变化，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特点，不方便对每一个特定的阶段进行评价，因为可能两个月以后又有新的变化。

记者：那您认为“好莱坞影片失灵了”这种说法是对的吗？

赵方：我觉得大家都很敏感的，也有目共睹能看到一些事实、情况正在发生。总体来说我认为疫情三年确实给大家的娱乐方式带来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流媒体平台、新媒体、短视频等都占用了很多的娱乐消费和时间。

另外，对于美国这种传统的商业片，可能大家现在看得太多了，就觉得很难有特别惊艳的。

对于我们影视公司来说，能够感觉到所有观众对院线电影的要求越来越高，期待也越来越高。所以我们接下来在做电影的时候，肯定要去想什么样的电影是必须要在大银幕上看的。

我们最近有一部电影，是刚刚确认引进和档期的，就是《闪电侠》。《闪电侠》应该是我们重启DC宇宙的一部电影，而且它是情感非常丰富的一个电影，跟以往的超级英雄都非常不同，所以我期待着你们6月16日的时候能看到，也能够跟我们一样感同身受。

记者：非常期待这部电影的表现，那么华纳兄弟在国际交流合作中有哪些优势？

赵方：一方面优势是可以较早地感知全球的信息和先进的技术，我们跟美国总部的沟通完全是零距离，不用经过中间很多层。比如3月份，我刚刚去美国看了华纳内部电影发行团队的看片会，这对我们今年、明年的片子可以有很好的信息指导，对全球最前沿的科技和制作也会有非常好的了解。

另一方面优势是，我们的本地制作团队都有着大量的国产片制作经验，是特别接地气的，而且有很多成功案例。《寻龙诀》等都是我们的制作负责人当时在万达做出来的。

有国内、国际的经验，再加上我们对中国观众和全球观众的理解，我相信我们是能够做好的。

未来蓝图：坚持独特性、唯一性

《宇宙探索编辑部》以豆瓣评分8.3分成为2023年的口碑好片之一，这是青年导演孔大山第一部长片，没有大特效、大制作、大投资，被称为“民间科幻片”，而这种对“科幻片的另一种可能”的探索更加证明了青年电影人的创新力量。

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年轻创作者走上舞台中央，针对年轻人的创投项目也愈发活跃。创投对培养电影新人、为电影项目找融资的作用也有目共睹，培养电影行业“新苗”已经成为所有电影人的使命。

北影节项目创投合影 图片来源：组委会提供

记者：在2023年疫情之后准备大展拳脚了，您有没有给自己定什么目标和计划？

赵方：我觉得还是不忘初心，怀揣梦想一直不放弃。因为过去三年整个行业都受到了重大冲击，大家都是在碗底里再往边上爬的过程，特别艰难。今年看到一些新的气象。

从公司角度来讲，也是要坚持自己的唯一性、独特性，从而与中国电影行业一起成长，这个是我们特别看重的，不只是自己要做几部好电影出来，在人才交流、文化交流等各个方面，我们都希望能多做一些工作。

记者：如何看待今年的中国电影市场？

赵方：我觉得中国电影市场正在全面复苏，尤其是春节档票房表现特别优异，观众回归影院的兴趣也在明显增强。今年的开始特别好，一片新气象，也希望后边几个月还能像前几个月一样，有非常好的表现。

记者：对今年的北影节有怎样的期待，希望有哪些收获？

赵方：第一，肯定特别期待跟国际影视同行的交流，疫情之后，市场变化很大，大家对于院线电影要求更高了。所以在故事、题材的选择，制作的先进技术方面，都希望能够跟国际接轨，大家共同发展。

第二，我感兴趣的是一些新人。就像北影节的“北京市场”创投项目，我们连续两年都赞助了，我希望能够由此认识一些新生代的人才，看到一些更原创的、优秀的故事。通过我们跟他们的合作，让他们的项目得以实现，真正拍成电影跟大家见面。

记者：从投资角度看，您更喜欢怎样的项目？

赵方：好故事还是优先的。我对好故事最主要的标准就是唯一性，它得是独一无二的，跟其他任何已经有过的好莱坞100年历史上的这些影片都不能有重复，哪怕是一个片段、一个元素，我都希望它是纯纯粹粹原创开发的项目，这样才会有巨大的吸引力和震撼力。

其实中国故事和国外故事都一样，我不会拘泥于编剧是否有经验的、是否已经有成就，或者一定是现实题材还是其他题材。我完全没有任何“框框”，就是开放的，只要是独一无二的好故事，我就喜欢。

其次就看是英文电影还是中文电影了。如果是面对全球市场的英文电影，我更想选择现代的故事或者未来的故事，然后是科幻的、大制作的、大特效的题材。因为全球市场还是要选择轻松易懂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