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商务部研究院副院长崔卫杰：海南要避免“大进大出”贸易模式，自贸港建设要补齐短板

5月7日至10日，首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落地海南省海口市。这一盛会不仅将进一步激发国内超大市场的消费潜力，也将为海南自贸港建设助力。 此前，经国务院同意，商务部等20部门4月23日联合印发《关于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若干措施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从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两方面明确28项政策措施，为海南自贸港贸易自由化便利化发展进一步构筑起了政策框架。 根据海南省委深改办（自贸港工委办）公布的数据，近3年来，海南新增市场主体76.3万户，超过过去30年的总和；实际利用外资连续3年翻番，累计52.7亿美元，超过过去30年实际使用外资总量的一半；落户海南的央企及央企子公司，实现营业收入增长超20倍。 海南作为政策的高地，开放的窗口，在高水平对外开放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海南自贸港实现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中需要补齐哪些短板？从国际视角来看，海南自贸港又具有哪些独特的优势？ 带着上述疑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近日对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副院长崔卫杰进行了专访。 崔卫杰受访者供图 深化高水平开放的实践 NBD：海南作为政策的高地，对外开放的窗口，在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未来又将发挥怎样的作用？ 崔卫杰：海南自贸港是我国实行更高水平开放、建立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重大举措，作为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开放形态，将在引领新时代中国对外开放的同时，进一步深化高水平开放的实践。 一方面，海南要打造成为引领新时代我国对外开放的鲜明旗帜，发挥作为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节点作用。 从地理区位看，海南是我国西南等地较近的出海通道，拥有中国通往东南亚、非洲、欧洲和大洋洲航程最短的港口。因此，通过建设面向太平洋、印度洋的重要开放门户，海南既可以成为中国西南、华南地区货物出海主通道，并向西北乃至内地更大范围延伸，又可以成为东南亚、非洲、欧洲和大洋洲等地区货物进入内地的主窗口，辐射整个祖国内地市场。 另一方面，要发挥深度融入全球经济体系的前沿地带作用。海南自贸港对标香港、新加坡、迪拜等国际知名自由贸易港，通过5个自由便利、1个安全有序流动，建立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政策制度体系，引领我国深度融入全球经济体系。 NBD：近日，商务部等20个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若干措施的通知》，《通知》在推动海南自贸港自由化便利化方面，有哪些亮点举措？ 崔卫杰：这一《通知》是《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发布以来，海南自贸港建设最具标志性的政策文件之一，是推进海南自贸港建设的又一重大早期收获，是海南自贸港封关运作前的关键一步，也是海南自贸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之举。 按照自贸港建设总体方案要求，海南自贸港正式封关运作之前，要围绕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形成早期收获。这就要求在封关运作前，要对标一线放开、二线管住的主要做法和配套措施，在特定范围和部分领域先行先试，为全岛封关运作探索路径，积累经验。 比如，在货物贸易领域，按照一线放开、二线管住的要求，在洋浦保税港区放宽原油和成品油等商品进出口资格和数量管理、放开食糖关税配额总量管理等。 再比如在服务贸易领域，按照“既准入又准营”的要求，明确允许外国机构独立举办除冠名“中国”“中华”“全国”“国家”等字样以外的涉外经济技术展览，允许技术进出口经营活动不需办理对外贸易经营者备案登记等，这些都是《通知》的亮点举措，充分体现了海南自贸港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并推出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重要措施。 更好支撑要素跨境流动 NBD：推动海南自由贸易港自由化便利化，对于促进海南高水平开放具有怎样的意义？ 崔卫杰：按照海南自贸港建设总体方案要求，主要以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为重点，打造“5个自由便利、1个安全有序流动”的世界高水平开放政策制度设计，以更好地支撑海南各类生产要素跨境自由有序安全便捷流动和现代产业体系构建。 具体来看，一是贸易自由便利。实施以零关税为基本特征的货物贸易自由化便利化制度安排；实施以“既准入又准营”为基本特征的服务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政策举措。 二是投资自由便利。大幅减少外资准入负面清单禁止和限制条款，完善投资自由制度，实施市场准入承诺即入制，强化产权保护，保障公平竞争。 三是有利于海南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分阶段开放资本项目，有序推进海南自贸港与境外资金自由便利流动。 四是人员进出自由便利。实行更加开放的人才引进和停居留政策，实行更加便利的出入境管理政策。 五是运输来往自由便利。实施高度自由便利开放的运输政策。 六是数据安全有序流动。扩大数据领域开放，创新安全制度设计，实现数据充分汇聚，培育发展数字经济。通过“5个自由便利、1个安全有序流动”，建立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政策制度体系。 NBD：根据国家发改委的统计，三年来，海南发布了110多项政策推动自贸港建设，海南自贸港建设的路线图是什么？未来将分步骤实现怎样的目标？ 崔卫杰：按照海南自贸港建设总体方案要求，要分步骤、分阶段建立自由贸易港政策和制度体系。 首先是起步建设阶段（2018年~2025年），主要是2018年4月13日中央决定设立海南自贸试验区、分阶段分步骤建设自贸港以来，特别是2020年6月1日海南自贸港建设总体方案发布以来，一直到2025年。这一阶段，主要是围绕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在有效监管基础上，有序推进开放进程，推动各类要素便捷高效流动，形成早期收获，适时启动全岛封关运作。 总体方案明确了18项主要工作，基本勾勒清楚了海南自贸港建设在这一阶段的路线图和主要抓手，目前发布的110多项政策，都是这一阶段的既定任务。 二是稳步发展阶段（2026年~2035年）。这一阶段，自由贸易港制度体系和运作模式更加成熟，以自由、公平、法治、高水平过程监管为特征的贸易投资规则基本构建，实现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人员进出自由便利、运输来往自由便利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 这一阶段，我们强调营商环境更加优化，法律法规体系更加健全，风险防控体系更加严密，现代社会治理格局基本形成，成为我国开放型经济新高地。 三是成熟发展阶段（2036年~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具有较强国际影响力的高水平自由贸易港。 补齐产业支撑不足等短板 NBD：海南围绕贸易自由化便利化，需要补齐哪些短板？在哪些领域大有可为？ 崔卫杰：海南围绕贸易自由化便利化，需要补齐的短板主要包括物流成本高、要素和产业支撑不足等。 例如，海南的特点是岛屿经济，过去我国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大进大出”的贸易发展模式不适合海南实际，而在高科技含量、高附加值等对物流成本不敏感的领域，海南将大有作为。 基于此，海南应当要围绕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及热带特色高效农业的发展需要，深入推进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例如，通过吸引高端购物、医疗、教育等，可以做大做强相关领域的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发展，空间巨大，前景良好。 与此同时，要以集聚全球高端要素资源为切入点前瞻施策。要改变传统思路，真正设计出有助于高端要素集聚的政策制度或平台载体。 比如，针对数据跨境流动，能否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采取适度隔离措施，设立数字自贸港，让数据能够进得来，在当地增值后能够出得去。 再比如，能否通过离岸政策制度设计，在海南设立离岸研发中心，解决外资企业等关注的知识产权、税收、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等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