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医半农到月入7000，长沙市雨花区跳马镇为村医“转正”，力破招不进、留不住难题

每经记者 周程程 湖南摄影报道 每经编辑 陈星

同样是做村医，在长沙市雨花区跳马镇关刀新村嵩山卫生室工作的张有为，比他的父亲幸福很多。

他父亲从1969年开始，做了一辈子“赤脚医生”，经历过“养老没保障、工伤没人管”的艰难岁月。

的确，待遇低、职业没有吸引力、没保障已经成了乡村医生招不进、留不住的主要原因。

为解决这些问题，2019年初，跳马镇探索建立紧密型“乡村卫生一体化”管理模式，将乡村医生纳入乡镇卫生院在职职工进行统一管理，购买“五险一金”，稳定了村医队伍。

“我现在感觉有家了，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在村里搞我的公共卫生服务工作。”11月27日，张有为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

跳马镇中心卫生院门诊楼

跳马镇中心卫生院儿童疫苗预防接种登记处

多因素导致村医队伍不稳

作为农村医疗的重要组成部分，村医在基层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由于收入不稳定、养家糊口有压力，村医队伍一直不稳。

过去，乡村医生只能说是有一技之长的农民，半医半农。村医隶属村委，其主要收入来源是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拨款和部分医疗收入，没有养老保障，没有归属感。

长沙市雨花区卫生健康局副局长陈军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按照目前的管理机制，乡村医生到65岁以后原则上不能再注册，不能再从事医疗活动。而65岁的村医退出后，由于过去没有缴纳养老保险，所以养老没有保障。由此产生了“老村医不愿退”的情况。也正是因为没有归属感，在职村医也“留不住”。

“想要把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做好，就要依靠村医，村医的队伍必须稳定，让他们心气儿顺。”陈军表示，从服务的可及性和患者的依从性来说，村医群体都是开展基层诊疗、公共卫生工作等最合适的主力军。

跳马镇关刀新村嵩山卫生室

此外，规范农村医疗的转诊秩序，也要从村医入手。

以前就存在民营医院通过村医转诊，因诊疗行为不规范而导致的欺诈骗保等问题。陈军举例说，村医把一个病人转到民营医院，能拿到一两百块钱，而一些诱导性的、不规范的医疗行为，对患者及医保都造成了不利影响。

部分村医也对未来的职业发展心存忧虑——由于未经正规院校培训，没有系统的学习医学基础知识，服务能力不高，村卫生室越来越难以满足群众的医疗需求，面临业务萎缩的困境。

村医也有了养老保险

为解决上述问题，2019年2月，跳马镇中心卫生院开展试点，探索紧密型乡村卫生一体化工作，对辖区内17个村卫生室实行“七统一、两独立、一保障”的乡村一体化管理，即统一建设标准、人员安排、业务管理、财务管理、药品采购、制度建设、绩效考核；实行独立财务核算和责任风险独立承担；建立完善经费保障与社会保障机制。

乡村医生还与乡镇卫生院签订合同，成为乡镇卫生院的聘用职工，解决村医身份问题，建立起隶属关系。

2019年，张有为与跳马镇中心卫生院签订了聘用合同，与卫生院职工享有同样的社会保障费缴纳基数。“每月每个村医自己承担308元，卫生院承担794元。” 跳马镇中心卫生院院长彭国其介绍。

陈军表示，村医作为聘用职工，就能够加入社会养老保险体系。“对于这部分经费来源，主要是卫生院来承担，上级拨款也有一些支持。”

那乡镇卫生院是否有动力聘用村医？陈军说，村医需要乡镇卫生院解决保障问题，而乡镇卫生院也需要村医做好公共卫生服务，这是一种良性互动。

张有为表示，过去没有养老保障，村医可能要忙着赚钱，为自己的以后着想。而现在卫生院解决“五险一金”，他就可以安心地做好本职工作，不用担心后路。

“和医院职工一样，现在我们的工资也是统一按月发放。”张有为说，按照绩效考评标准，目前每月收入在7000元左右。

这样一来，过去“老村医不愿退，新村医进不来”的问题也得到解决。

陈军表示，老村医到法定年龄退休后，也能引入有学历、能力强、经过正规培训的新村医，村医综合素质得到提高，岗位也越来越规范化。

村、镇医疗机构实现优势互补

解决了后顾之忧，“张有为”们干劲十足。

“血压有点高。”11月27日上午十点半，复兴村卫生室村医袁波正在为患者测量血压，并询问其近期服药情况。村卫生室的几面墙上贴着高血压健康饮食、基本药物制度等宣传海报。

村医袁波在给患者量血压

复兴村是跳马镇人口最多的村，袁波的服务范围覆盖5239人。预防接种、孕产妇管理、0~6岁儿童管理，高血压、糖尿病等慢病管理及肺结核病患者筛查等工作都是村医的重要职责。

陈军表示，乡村卫生一体化管理制度明确界定了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的职责。村卫生室从过去单纯以治疗为主，向预防疾病和慢性病管理、疾病康复转变，即从治向防、向管转变。而过去许多由村医承担的治疗则上转到乡镇卫生院。

陈军说，通过乡村卫生一体化管理，村医可以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向乡镇卫生院转诊，这也畅通了分级诊疗体系。转诊是双向的，乡镇卫生院也会将病人下转至村卫生室，做好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使医疗资源发挥最大的使用效率。

复兴村卫生室

加强村医培训并强化考核

张有为比过去更忙了。除了看病，业务培训让他的生活格外充实。

“新冠疫情防控工作培训。”12月1日下午2点07分，张有为拍下现场培训图片，发了这样一条微信朋友圈。

再往下翻看，“乡村医生诊治能力提升培训”“消化内科疾病变化”……这些内容不时地出现在他朋友圈中。

陈军表示，雨花区定期组织乡村医生进行农村常见病、多发病、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等有针对性的培训，加强对季节性流行病和慢病防控的指导。

为使医疗质量提升落到实处，当地还实施统一标准的考核。

陈军举例说，包括慢病管理管得怎么样，高血压病人吃药后血压是否恢复正常等。并且还委托第三方进行电话调查，询问服务认可度。

张有为表示，跳马镇中心卫生院每个季度都会组织考试，每年还有技能竞赛。“这两天卫生院就组织我们参加心肺复苏、静脉穿刺、外科换药比赛。”张有为说。

陈军表示，目前乡村卫生一体化管理模式已在雨花区全面实行，湖南省已经发文全省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