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绩飙升股价翻倍，累计新冠核酸检测2200万例 金域医学董事长梁耀铭：我们不是要跟医院抢饭碗

今年10月11日，集结其他46名技术骨干和17台设备的金域医学团队赶赴山东青岛。就在当天，青岛新增3例新冠肺炎无症状感染者，需要全民核酸检测大排查。

在青岛，金域医学组织上百名检测人员“三班倒”，33台设备昼夜工作，三天完成近70万份检测样本。而自年初国内疫情发生以来，金域医学累计完成新冠核酸检测样本2200万人例，在全国单个机构中检测量最高。

检测量激增也直接拉动金域医学业绩大幅增长。今年前三季度，公司利润额突破 10 亿元，同比增幅达到230.65%。与此同时，金域医学股价也狂飙突进，站上百元大关。

“我们不是要跟医院抢饭碗。”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专访时，金域医学董事长兼CEO梁耀铭坚定地表示。在梁耀铭看来，疫情下，作为医检机构，金域医学有能力扛起重任。此外，公众对核酸检测、第三方医检的认知度也大幅提高，第三方医检在这场“大考”中得到更多社会认可。

梁耀铭 受访者供图

疫情下扛起检测大旗：“我们有一场战役要打”

目前，中国新冠肺炎疫情高峰已过，但仍面临“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压力。过去几个月，北京、青岛接连发生聚集性传染事件，让梁耀铭丝毫不敢松懈，一如十个月前他首次听到武汉不明肺炎的消息。

1月20日晚间，钟南山院士以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的身份与央视《新闻1+1》连线，郑重地说：“根据目前的资料，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是肯定的人传人……”

当时，很多人尚不知新冠肺炎的传染性有多强，钟南山的一席话犹如警钟。梁耀铭是钟南山的学生，当他在电视上看到83岁的钟南山义无反顾赶往武汉，便意识到这次疫情不简单。

1月21日，梁耀铭召集骨干召开一场全国视频会议，请来广州呼吸研究院专家进行新冠病毒及生物安全培训，并成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专项小组，由他本人挂帅，任小组组长。

“我们有一场战役要打。”梁耀铭已经意识到，疫情会持续蔓延，武汉还有很多待确诊的患者，病毒检测量必然会超出负荷，传染病就是要早筛查、早隔离、早治疗。

其实，梁耀铭的心里一直有个小遗憾——2003年非典发生的时候，金域还是一家小企业，什么都不敢碰。17年后，又出现了类似的疫情，但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也接不住政府交付的重任。他觉得，现在，金域有积累、有储备。疫情当前，国家需要，金域有能力上，也必须上，而且还要不计成本、不惜代价。

“有人问我，检测一例多少钱？当时我就说，这个时候还算钱？先做了再说！疫情不能等，如果谈好价钱再来做那就耽误事了。”梁耀铭给各地分公司总经理吃定心丸，让大家尽管做，政府给多少就收多少。他始终认为，除非买试剂的钱没了，员工工资发不出来了，否则都会先做了再说，这个时间能扛就扛过去。

特殊时期，从医院到实验室的送检流程被打乱，采样管的标准不一导致样本前处理困难，有些偏远地方取样难度大、时间长……疫情防控形势紧张，金域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新问题。梁耀铭说，疫情中最难的是每天都会出现不确定的变数：送检标本量在变，实验室的产能在变，检测流程也在变，类似的变数从头到尾贯穿始终。

“我们每天都要研究如何提升产能、如何优化流程，内部‘吵架’都吵了很多次，但我们都扛过来了。”梁耀铭向记者介绍，这段时间，金域医学核酸检测流程和技术作了20多处创新，将效率提高5倍。最开始，金域医学一天收到的样本量不大，后来越来越大，检测能力和品质传播开来，后来有需求的时候大家都想到金域，负责对接的部门员工电话甚至被“打爆”。

因为新冠疫情，整个第三方医检行业在低迷的宏观经济环境下逆势上扬，金域医学2020年上半年业绩表现也可圈可点。半年报数据显示，今年1~9月，金域医学实现营业收入58.27亿元，同比增长48.65%，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0.55亿元，同比增长230.65%。今年以来，金域医学也在资本市场受到资金追捧，股价累计涨幅超过110%。

“我想都没想到。”梁耀铭说，“上半年全国都在防疫抗疫，医院都没有病人，我们哪来样本？平常业务受冲击，新冠检测确实支撑了业绩。”

检测项目超2700种：“我们不是要跟医院抢饭碗”

金域医学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作为第三方机构，金域医学面对的主要客户是医疗机构，检测结果容不得半点差池。在过去这些年里，公司也受到过很多质疑和委屈。刚开始，很多公立医院对服务外包不感兴趣，态度并不友好，将金域视为“闯入者”。

不过，梁耀铭特别清楚第三方医检的优势，也对行业发展很有信心。首先，在检测项目的数量上，金域医学能提供2700多种，但大部分三甲医院为700~800种，个别做到1000种，基层医则只有300~400种。其次，在成本上，金域医学每天收集的样本量是单个大型三甲医院的40多倍，这能摊薄检测成本。

“如果让医院为了某个疾病去买设备做检测，肯定是划不来的。就拿核酸检测来说，大医院一天能做1000份已经很好了，但从经济效益的角度看，投入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都很高。而金域医学单日的检测能力可以达到25万例。”梁耀铭强调，临床检验的稳定性非常重要，有些医院做高精尖的检测样本量少，会影响稳定性，还需要投入其他成本；还有些项目，虽然医院可以自己做，但由于量太小，试纸包装打开后用不完就浪费了，外包性价比更高。

但是，公立医院最关注的不是降低成本，而是能否保证检测质量。在过去很多年里，医院选择检验外包的意愿并不强。把样本交给独立的第三方检测，如何保障标本不受污染？如何保障报告出具时间？如何保障每一项指标都能精准？从院长到检验科医生，都有很多顾虑。

担忧检测质量之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很多人认为，第三方医检进入医院会影响到医院自身检验科的运营和管理。

“我们不是要跟医院抢饭碗。换个角度看，我们是在为他们服务。”梁耀铭坚信，他们要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他想做两件事，第一件是通过规模化摊销单个成本，把检验费用降下来，为医院提高效率、为医保节约开支，医院可以“解放双手”，把更多精力投入到诊疗端；第二件是加大研发投入，多开展高精尖的检测项目，帮助医院和药企开展前沿的科研。

“这是对社会有益的事情。如果有天检验收费下降，第三方可以通过专业化提高检验水平、增加检测项目，而且划得来，医院也会愿意交给我们做。再从医保控费的角度，第三方更能控制成本，他们也愿意。”梁耀铭希望得到更多人认同。他强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金域要做的事不是跟医院抢饭碗，而是做医院的有益补充。

根据国家卫健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2018年发布的《第三方医学实验室效果评估及经验总结项目报告》，通过经济学剖析实施效果发现，第三方医学实验室通过集约化可降低成本。在青岛“医保+医检”的整合服务模式中，通过医保集中送检，2013~2017年，仅常规检查项目，医保支出就节约了近千万元。在广东从化的妇幼检验医联体模式中，每年可为群众减少近500万元的诊断费用。

如今，梁耀铭越来越能感受到医院对他们的认同和接受，越来越多二级医院的院长、医生在和他们的交流中加深了解，金域的客户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大。过去三年，金域医学为三级医院提供的服务量持续提升，对应的收入和占比也在增加，特别是一些疑难杂症或者罕见病的高精尖项目，三级医院都会交给金域来做。

梁耀铭最近还在研究检验经济学，这个灵感来自他五年前到美国哈佛大学的一次访问。哈佛大学有个专业叫药物经济学——通过大量数据做统计分析，研究怎么样用药最合理、性价比最高。梁耀铭觉得，检验也可以这样做。

围绕样本库推动科技创新：“我比前几年更有信心了”

要想打动公立医院把检验科的工作交给金域，梁耀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当天，梁耀铭正在召开金域医学内部的年度经营会议，全国各地的子公司总经理都回到广州总部，讨论明年的业务方向和经营任务。而在前一天，他刚见证金域医学与西门子咨询公司完成签约，后者将为金域医学提供数字化转型的战略咨询。

“扎扎实实的步伐，永无休止的目标”——这是梁耀铭的座右铭，也是老校长钟南山院士总结出的金域人精神，指引着金域医学在医学检验行业一边脚踏实地，一边积极探索前沿。

疫情后，金域医学已经站上更高起点，更受市场关注，也更具话题性。这既是机遇，也是压力。疫情终将过去，如何带领公司持续稳健发展，是投资者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公司管理层需要给出的答案。

让梁耀铭感到欣喜的是，两年前战略转型的成果正在显现。今年五六月份医院恢复正常后，公司常规业务增长幅度要高于同期医院业务的平均恢复速度。2017年9月上市后，梁耀铭邀请波士顿咨询为金域进行战略咨询，确定“以客户为中心、以临床和疾病为导向”的战略方向，开始新一轮的战略变革。以前，金域医学的模式是把2000多个检测项目推给医院；改革后，金域按照临床八大疾病体系进行多技术平台整合，为其提供医学诊断信息的整合服务，得到了很多临床医生的支持。

“这就像大超市和便利店。”梁耀铭对记者解释道，以前给医院的方案什么都有，整合后分成不同疾病的“套餐”，有血液科的、肿瘤的、自身免疫疾病的，不同临床医生可以选专业领域的检测内容，大医院的客户认可度很高。

但梁耀铭也看到当下金域医学需要努力的方向——在欧美和日本等医疗发达地区，第三方医检已经是个相当成熟的领域，在医院检验科室的业务占有率在40%以上，国内到目前为止只有5%，而在10年前，这个数字只有1%。对应到检测数量上，欧美和日本可提供的医学检测数量为近5000种。

他说，与医疗发达地区比，我国第三方医检的管理体系不差，但检测项目数量比不过，特别是在新技术应用上，或者是对某些疑难杂症的项目检测上还不够。“主要是罕见病、疑难杂症、很高精尖的检测项目。这也是金域医学努力的方向，争取通过创新学习转化更多项目。”

在梁耀铭看来，金域医学前一轮的部署已经基本结束，下一步会把更多资源放到创新上，争取在3~4年内达到欧美、日本的检测水平。通过疫情，他也看到了很多金域医学在管理创新、科技创新方面有进一步加强和完善的地方，比如能不能提高运营效率，进一步贴近客户、增强客户粘性？能不能提供更多检测项目？等等。

“以前，金域是发展拉动创新，现在是创新推动企业发展。”梁耀铭希望，向上，金域能够覆盖到更多高精尖技术的检测项目，向下，能够帮助基层医院做好诊断，让更多老百姓能够就近就医，不出县就能体验到三甲医院的检测水平。

在助力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上，梁耀铭希望利用金域覆盖全国的医学实验室检验能力和服务网络，成为政府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中的一员，通过完善大样本库和数据库，为疾病预防和监测打好数据基础，做到平战结合，互为补充。

“我们这么大的样本量和数据库，能不能建立新的疾病诊断标准，会不会发现新的基因？数据库是一个富矿。”梁耀铭希望，金域可以利用遍布全国的实验室资源，建立覆盖不同年龄、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人群、不同疾病的全球最大东方人种生物样本库，深挖数据库资源价值。

“做到现在，我比前几年更有信心了，这来自社会对第三方医检的认识和理解，对金域医学品牌的认知和理解。”梁耀铭表示，从企业的角度来讲，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重要的是怎么去应对压力。经过这次疫情的考验，未来政府在政策支持、投入力度上将进一步向卫生健康行业倾斜，以金域医学为代表的第三方医检的行业地位有望得到质的提升，在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分级诊疗、精准诊疗等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他认为，当下第三方医检发展的关键因素是有没有好的学科带头人。“面对新一轮技术的发展，我们要推进更多检测技术平台以及生物技术和信息技术的整合，人才培养和引进还要进一步加强。如果发展步子不迈那么大，自己培养也够，我们要更快，就要去招兵买马，多做合作研究。”

记者手记：第三方医检：从默默无闻到一战成名

去年到现在，金域医学股价已经上涨4倍站上百元，市值接近500亿元，而在这之前的两年时间里，股价基本接仅在30元上下徘徊。

弯弯曲曲的K线图，正像是金域医学在行业里走过的二十多年——上市前两年，很多基金经理不了解金域医学的业务模式，直到调研后才看到公司蕴含的价值；弯弯曲曲的K线图，也像第三方医检行业的发展历程——这个与医院检验科紧密关联的行业，在很长时间里默默无闻，甚至被医院误解，但在新冠疫情后，他们通过自身的能力不断被看见，并被认可，一夜成名。

接受采访时，梁耀铭一直强调，第三方医检不是跟医院抢饭碗，可以为公共卫生防控作出更多贡献，也可以去用规模优势降低成本，提供更多高精尖的检测项目。在我看来，这也是第三方医检在当下的“蜕变”路径。所谓“打铁还须自身硬”，首先检测机构必须保证高质量发展，对每一份样本负责，其次是补足短板，在检测项目和人才上加强实力。

疫情过后，高光和热度终会散去，因此更应去理性面对未来要走的路，希望第三方医检行业在自身努力下能够更上一层楼，为医保支出节约费用，为老百姓提供准确而经济的检测，为治疗疑难杂症提供更多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