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谢婧 肖乐 潘婷 每经编辑 易启江
今天，是2019年倒数第二天，过了明天，我们就将迎来"二零年代"。年关到，又是盘点一年收成的时候啦。在你忙着数钱的时候，却有这样一批"悲催"的人，他们稀里糊涂就中了招，背上债，今天我们就来讲讲他们的故事，愿新的一年"天下无骗"。
人说，江湖套路深，消费者不要太天真！
然而，你原本并不是行走江湖，只是来大城市谋生和创业，不料租个房子都能被套路，变成了借款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不仅是租客，而且连房东都被套路了：坐收房租的房东，发现收到的房租竟是自己向别人借的款。
大学毕业生，涉世未深！就算不租房，找个工作，却也是高高兴兴进去面试，悲悲切切负债出来，一场面试竟是一个“培训贷”陷阱！
不找工作，不租房，只想医学美容。你以为医美只塑造天使，不料“医美贷”的利益链却制造着魔鬼：传销弥漫其间，医生只是挂靠，贷款利率比天高。踏进美容院，何处是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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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消费贷”能真正满足你一时之需？哪些消费贷却是用重重陷阱迎接你？每经记者调查立刻揭晓！
在上海陆家嘴，张先生守着能“印钞”的房子（月租金1.6万元），却为借贷平台“印了钞”，而自己收到的租金，竟然成了自己向借贷平台借的款！借贷平台为何能“浑水摸鱼”，是怎样杀进房租这个利润链条上的？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就此展开深入调查，揭秘长租公寓深藏的种种套路，租房人和出租人都值得一看。
当了两年“翘脚老板” 发现自己竟是“借款人”
在上海陆家嘴有一套房的张先生，将房子租给了长租公寓。当了两年“翘脚老板”后，才猛然发现，收到的租金，竟然是自己从一家名为“鑫聚财”平台的借款。他发现自己被长租公寓和“鑫聚财”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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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到底是如何被套路的呢？
两年多前的2017年5月，张先生与上海源涞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源涞公司”）签署了《房屋租赁合同》，将房屋委托给源涞公司，由源涞公司招揽租客，合同期为5年，每月的租金为1.6万元，房租为一年一付。即：源涞公司一次性付给张先生一年的租金。
在签署合同时，张先生被告知，若要一次性拿到一年的租金，则需要与一家第三方平台“鑫聚财”签署一份《居间服务协议》合同。
当源涞公司需要支付业主第二年租金时，业务员要求张先生继续与“鑫聚财”签署协议，由于此次签署协议是通过网上签署，张先生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竟变成了“借款人”，也就是说，他所拿到的“一年的租金”，实际上是“鑫聚财”给其的贷款。
“源涞的业务员说你第1笔租金是这样贷的，反正第1笔没问题，所以第2笔你就这样操作一下。”
但张先生为什么还要签这个居间协议呢？
因为在签署协议时，其中有一份协议上写着“业主与鑫聚财之间的债务由源涞公司承担”，再加上源涞公司“很气派”，所以他才签了这协议。
“当时觉得付款方式是年付，不用一直催租金，主要是图省事。再一个，中介当时说是大公司，总部的办公楼又在港汇广场，很气派。”回忆起当时与源涞签署协议时，张先生这样说到。
既然有源涞公司“兜底”，张先生为何还是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因为事情在第三年发生了变化。
今年7月，当他需要收取第三年租金时，源涞公司却表示已经不与“鑫聚财“合作，但同时，源涞公司也并未支付他第三年租金。更让张先生苦恼的是，张先生还接到了自称是鑫聚财投资人打来的电话。对方表示由于鑫聚财已经出现“不兑付给投资人”的现象，要求张先生还款给鑫聚财，因为张先生是鑫聚财的“借款人”。以为对方是骗子的张先生挂了电话后，便向源涞公司的销售人员反馈了这种情况。然而，张先生得到的说法却是：“鑫聚财已经倒闭了，不要理他们。”
与此同时，张先生的房屋里已经有了租客。也就是说，他把房子租给长租公寓（源涞公司）后，却没办法收到本该属于自己的租金。而根据此前签署的协议，已经产生了债权关系，此刻的张先生不仅没收到第三年房租，反而变成了“借款人”。且根据协议，如果源涞公司违约不偿还鑫聚财“借款“的话，就要由张先生来偿还。这样一来，本应该收租金的他，却变成了欠债的。
业主是如何被一步步套路的？
每经记者在《居间服务协议》上看到，协议共涉及三方，其中甲方为借款人，乙方为上海源涞实业有限公司，丙方为鑫聚财（上海）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
《居间服务协议》中约定：乙方接受甲方委托，就甲方通过丙方签署的《借款协议》中包含的全部债务及时履行偿付义务，如乙方按约代甲方及时履行完毕《借款协议》约定的甲方还款义务后，则甲方无权要求乙方另行支付《房屋租赁协议》项下相应租金。
值得注意的是，《居间服务协议》中还约定：如果甲方因受托人未履行支付义务等任何原因导致丙方或出借人未收到《借款协议》等约定的应付款项的，视为甲方未履行偿付义务，并自愿承担因债务逾期履行产生的所有合同约定的违约责任及法律风险。
换句话说，在《借款协议》上签了名的业主即为借款人，而根据条款，若源涞公司未能向鑫聚财偿付，本应收房租的张先生，却要背负偿付责任及承担违约责任。
那么，签署《借款协议》，张先生是否知情呢？
第一年与“鑫聚财”签署协议时，该份协议是与源涞国际的《房屋租赁合同》一起签署的。“协议在鑫聚财，没给到业主，业主当时签了字就行了。当时不清楚自己身份是借款人，源涞公司的业务员也没说是借款，就说是通过第三方机构给你付钱。”
那么事实到底如何？源涞公司是否已经偿还了鑫聚财的债务？张先生与租客间的纠纷该如何解决？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实地走访了源涞公司位于徐汇区的办公地点，发现其所在楼层仅有几名员工上班，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荡，部分办公区域灯也未打开。
当记者以业主（委托人）的身份向源涞公司进行询问时，源涞公司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公司还在正常运营，“员工都出去跑业务了，所以办公室没人。”
至于让业主与“鑫聚财”签署合同一事，这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只是委托鑫聚财先帮我们付款给房东，我们已经把钱付给鑫聚财了。”
此外，该名工作人员表示，已经与“鑫聚财”结束合作，“我们是与‘鑫聚财’有过合作，但合作关系已于今年4、5月份结束。”
根据启信宝资料，上海源涞实业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实控人为孙元元，直接持股比例达到35.27%，另有四名股东，分别为：上海潮瀚公寓管理中心（有限合伙）、上海涌创铧源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上海容银投资有限公司、上海涌裕而起创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经营范围为：房地产经纪，自有设备租赁（不得从事金融租赁），保洁服务，物业管理，酒店管理等。
启信宝资料显示，目前源涞公司作为被告方，涉及近百起开庭公告，大部分案由为：合同纠纷。记者注意到，源涞公司今年10月还存在多起欠税信息。
记者多次拨打鑫聚财官网电话，无法接通。
而最新的情况显示，12月3日，警方已经对“鑫聚财”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立案侦查，并对“鑫聚财”实控人孙某元等4名犯罪嫌疑人依法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
经查，2015年3月起，“鑫聚财”在未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的情况下，设立“鑫聚财”线上理财平台，以承诺支付8%至14%不等的高额收益为饵，用销售理财产品的方式实施非法集资犯罪活动，并存在项目虚假，自融、自用等情况。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业主不能直接收回房屋 律师为其支招
根据鑫聚财官网显示，其为鑫聚财(上海)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运营的网络借贷信息中介平台，专注于住房租赁的供应链金融服务。
根据其披露的交易数据显示，目前鑫聚财累计借贷金额达到10.24亿元，累计借贷笔数为5488笔，借贷余额为1505.7万元。累计出借人达到17262人，逾期金额0元，逾期笔数0笔。其官网上的“智投产品”“散标产品”均无新标出现。
但至记者发稿时，鑫聚财官网已无法打开。
每经记者注意到，此类利用租客或业主的个人信用去进行借贷的长租公寓事件并不少，此前也有媒体报道长租公寓利用“租金贷”的方式，在与租客进行签约时，以模糊的方式诱使租客与该企业合作的金融机构签订贷款合约。一般由该金融机构替租客支付全年房租，租客向该金融机构按月还清租房贷款，相应的贷款利息一般由长租公寓企业代为支付。
但在此次事件中，与公寓合作的金融机构签署贷款合约的人却变成了业主方。
那么，张先生所遭遇的这起事件中，债务方究竟是谁呢？记者就此事采访了上海文飞永律师事务所律师高飞。
律师认为，如果《居间服务协议》中没有提及源涞公司将租金支付给鑫聚财充当还款的意思表示，则业主依然需承担还款义务，此时业主可通过向源涞公司追责补偿；反之，业主则无需承担还款义务。
由于目前的《居间服务协议》约定“源涞公司需要对业主签署的《借款协议》中的全部债务履行偿付义务”，目前来看，应当由源涞公司承担还款义务。
而目前业主面临“能否收回房屋”这一尴尬境地，律师高飞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业主不能直接收回出租房屋。
高飞认为，业主对房屋拥有所有权，所有权为对世权；其将房屋出租给源涞公司后，与源涞公司产生合同债权，源涞公司基于已存在的合同基础进行转租（通常明确享有转租权），使得源涞公司转租合同合法有效。源涞公司与租客建立了合同关系，产生合同之债，而合同债权为相对权，通常不能对抗第三人。参考物权效力优先原则，租客享有的承租使用权为合同债权赋予的，原则上租客享有的合同债权不能对抗该房屋所有权人。
因此，当业主与原来公司解除《房屋租赁合同》后，则可以通过主张物权的形式向租客收回房屋。
律师对目前业主可能遇到的情况进行了分析。
其一，目前来看，业主与源涞公司的《房屋租赁合同》虽未到期，但业主亦未收到租金，视履行时间判断是否构成实际违约，若源涞公司无正当理由未支付或拒绝支付租金，业主可根据《合同法》第227条以及94条第三款的规定要求源涞公司在合理期限内支付，合理期限内不支付的，业主可以解除该《房屋租赁合同》。租赁合同解除后，业主有权收回标的房屋。
其二，若源涞公司明确表示已无力支付业主第三年租金，且与“鑫聚财”停止合作，业主方将不能通过任何形式拿到租金，则源涞公司已经构成预期违约。业主可根据《合同法》第94条第二款的规定解除合同。租赁合同解除后，业主有权收回标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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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希望在上海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却背上了两万多的贷款，工作也没着落，今年6月份毕业的杨文（化名）遭遇了一家培训机构的“面试陷阱”。
和杨文同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被培训机构以招聘为由骗去面试自己并不擅长的岗位，又被机构以“工资可观”“包找工作”等说辞百般游说，最终参与了机构提供的所谓技能培训。
记者调查发现，这些技能培训时间较短，但往往价格不菲，且培训机构资质存疑。与此同时，培训机构借助分期贷款诱导刚毕业的大学生参加高价培训，美其名曰“助学分期”，看似还款压力不大，年化利率实则超过16%。
以面试为由诱导应聘者贷款培训
“我在网上投了简历之后，有一家公司的人事打电话找我去面试电商运营的岗位。”杨文告诉记者，尽管没有主动向这家名为图播零的公司投递简历，但急着找工作的他还是去参加了面试。
“第一天面试的内容就是聊工作内容。”杨文说道，“他们让我第二天带上银行卡身份证再去公司，我还以为是入职。但实际上第二天是要求参加培训，他们说会帮我们找工作，工资会有多高，工作前景有多好。”杨文坦承，自己当时被“洗脑”了，同意参加培训，并办理了21580元的培训贷款。
赵亮（化名）的遭遇和杨文别无二致，并没有给图播零公司投递简历，却收到了电商运营岗位的面试电话，最终参加了公司提供的培训。赵亮告诉记者，当他表示不太懂电商运营时，公司的工作人员表示，如果对这个岗位有兴趣，公司前期会提供新人岗前培训。
杨文和赵亮参加的是该公司一项名为“新电商运营高级经理人直通车项目”的培训。根据记者拿到的培训协议合同内容，甲方（公司）为乙方（学员）提供的项目实训服务包括先导课程、理论课程、实操课程、案例课程、就业辅导课程等，服务费用总金额计人民币21580元。学员完成培训后，甲方会为乙方提供就业服务，并做出了就业服务承诺。
杨文和赵亮均向记者表示，公司培训课程质量很差，承诺的就业更是无从谈起。“一共培训了22天，从头到尾就一个老师，线上开一个直播间，就是教我们如何伪造简历。”杨文告诉记者，其同班学员的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找的工作也和电商毫无关系，而很多学员现在仍处于待业状态。
记者发现，在聚投诉网站上，已有不少类似投诉。
例如，11月28日，一名崔姓用户投诉称，图播零教育以招聘电商运营岗位名义、面试诱导其签署贷款协议，整个贷款过程被公司人员诱导填写，且协议金额并未经其确认，为公司人员自行填写。
5月26日，一名顾姓用户投诉称，其在智联招聘、前程无忧等网站登记公开简历寻找新媒体运营等相关岗位的工作后，接到上海图播零HR的招聘面试电话，HR表示为其提供一个运营的岗位，工资6k-8k，但是必须有一个岗前培训，学习费用会先由公司垫付，工作后每月从工资里扣。在该公司的诱导下，其办理了17980元的培训贷款。
不承认是贷款 美其名曰“助学分期”
对于大部分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万多的学费是一大笔资金投入，能够让他们接受培训课程，分期贷款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推手。据杨文反映，其21580元的培训费用总共分了21期，第1期还款额为258.9元，第2期和第3期的还款额均为321.54元，后18期的还款额均为1332.9元，且第1期到第3期为培训公司代还。
如此一来，培训前期看似并无还款压力，但培训结束后，每月的还款压力陡增。
记者发现，类似培训贷都会以前期低还款额来吸引学员办理。记者在一家名为达内时代科技集团（下称达内公司）的培训机构了解到，其商业视觉设计师培训的课程费用为22800元，公司提供就业承诺，学员可以选择分期18个月，前6个月每个月还款273.6元，后12个月每个月还款2078元，培训时间3个月。
“我们的学费的确不便宜，但是现在学费不需要你交，等工作之后再来承担。可以走我们公司的绿色通道，先就业后付款。”达内公司的工作人员向记者说道，当记者问是不是要贷款时，其反问，“怎么会想到贷款这一说，我们叫绿色通道，是助学分期。”
另一名参加了某公司IT培训的学员告诉记者，其前期还款更少，学费20000元，分20期，前8期还款仅为19.8元，后12期每期还款1901.46元。
那么，这些前期无压力的培训贷款的实际年化利率是多少呢？通过IRR计算可以获知，达内公司22800元培训分期的年化利率达16.81%。而杨文的贷款相当于等额还款18个月，计算得到的年化利率为14.57%。上述学费20000元的IT培训分期实际年化则为12.28%。
培训机构资质存疑 背后资金由持牌小贷公司提供
杨文告诉记者，其办理贷款是通过一个名为找我学的小程序，只有扫描培训公司提供的二维码才能够申请贷款。记者注意到，该小程序帮助中心页面显示，年满18周岁及以上客群可以办理。也就是说，该贷款平台并未将在校大学生排除在外。
找我学官网显示，平台运营主体为福建学成创想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福建学成），公司产品包括教育分期、教培销客、畅学支付(学费监管服务)。然而，根据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的信息，福建学成的经营范围中明确不含校外培训等教育培训业务，也不含金融、证券、期货业务。
不含金融业务，却通过小程序平台发放贷款，找我学业务资质存疑。
此外，记者发现，杨文和赵亮参加培训的公司并没有开展培训的资质。该培训公司的全称为杭州图播零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范围为教育技术、教育软件、机电设备的技术开发、技术服务、技术咨询、成果转让；文化用品、体育用品、机电设备的销售；教育信息咨询（不含出国留学咨询及中介服务）；电信业务。
杭州图播零所在的工商登记机关杭州市拱墅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该公司经营范围里没有培训这一块的业务，如果要做，经营范围肯定是要做变更的。”
谁在为这些机构提供资金？记者从杨文的个人征信报告发现，其在找我学平台上申请的贷款背后实际放款方为重庆小雨点小额贷款有限公司（下称重庆小雨点）。
根据公开资料，重庆小雨点由香港李兆基家族实际控制，母公司为数网金融有限公司，2016年6月，获批全国性网络小额贷款合法经营资质并在重庆成立，2016年10月，公司业务逐步覆盖全国32个省市，涵盖个人信贷、消费场景分期、供应链金融等诸多领域。
重庆小雨点客服表示，其公司和找我学确有合作。找我学在其教育分期产品介绍中表示，其为培训机构提供多种分期产品，综合通过率比其他平台高30%，确保学员高通过率。找我学和小雨点是怎样的合作模式，为什么找我学能够宣称高通过率？记者多次拨打重庆小雨点以及找我学官网电话，均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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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万元的隆鼻项目需要吗？没钱不用担心，可以在我这里办个分期，每期就还一点点，绝对划算。”很多年轻人轻信了这类话语，踏进了美容整形的不归路。
“一个八万元的医美分期项目，渠道商至少可以获得四万元分成。此外，渠道商薅分期机构羊毛的情形也存在，还有从业人员的道德风险。”一位医美行业的资深人士对记者表示。
街边的美发美甲店，大厦中的美容店和整形机构，以及在城市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医院，看似仅仅为有需要的用户提供服务的医美机构，却暗藏着消费分期的猫腻。
在医美市场中，医美机构、分期机构（与医美机构合作为消费者办理消费分期贷款）、渠道商（与医美机构合作，为其导流）都是赢家，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分成。最终，高昂的价格还是由单纯想要“变美”的消费者买单。
那么，医美分期的利率究竟有多高？渠道商、医美机构、分期机构各自的利益分成又是多少？医美行业利润有多高？消费者所注射的针剂、做的手术等，其中暗含怎样的猫腻？
带着上述疑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联系了从事医美分期数年的资深人员W，进行了一次直击医美行业核心的谈话。
被分销和传销渗透很深
NBD：能介绍一下医美市场和医美分期的现状吗？
W:医美行业的爆发期很短，最初医美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帮助一批人改变自己的容貌，使他们变得更加美好。回到现实，利益使然，巨大的利润使行业失控。医美市场是分期机构教育起来的，最早是分期机构“求”医美机构使用他们的分期产品，进行大规模的补贴，现在的局面反过来了。医美市场也是渠道和医美机构本身的狂欢，正常分期机构作为工具被动参与其中，随着信贷客户的下沉，会出现很多正常分期机构无法消化的客户，最终这些客户会被利息更高、模式更加复杂的金融产品接纳。
医美机构大概分为三类：
一、美发美甲；
二、美容院和祛痘，这类被称为生美场景（全称生活美容）；
三、整形专科和医院的整形科，被称为医美场景。
其中，第一类消费者一般使用信用卡和花呗，第二类被分销、传销渗透得很深，第二三类消费者是分期业务的主力军（为方便叙述，本文所称“医美”指第二和第三类）。
NBD：医美分期市场规模大概有多大？
W:医美分期大部分是以助贷的形式在帮银行或者消费金融公司做，有些较大的消费金融公司，也会既做资金方又做产品方。市场份额方面，资金方希望做得越多越好，做得好的前提下，华南某省一个月可以达到两三亿的规模。
NBD：会有“薅羊毛”现象吗？
W：存在，很多医美机构有不合理使用分期工具的情形，渠道商会选择不上报，并参与其中。此外，一些渠道商承诺消费医美项目返现，然后把消费者带到医院或者医美机构做医美项目，但是消费者仍需先交钱（许多消费者没钱做医美，只好从分期机构借），渠道商会一期一期把钱打回给消费者。然而这种返现是有条件的，消费者需要带第二个、第三个人过来才能拿到这笔钱，这也相当于传销了。
利率高、获客渠道混乱、医生多是挂靠
NBD：医美行业的特点是什么？
W:大家都认为医美行业乱，主要在三个方面：利率高、重包装（医美项目包装、医生包装、机构包装）、获客渠道混乱。
传统医美渠道是路边美容院，后来扩展到美容美发美甲，再扩展到整形机构和医院。此外，渠道还包括分销、传销。我曾经参加过一个医美发布会，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现场来了1000多人，99%都是女性，多数是来自三四线城市，年龄在20-30岁，这些人很容易被医美机构洗脑，加入医美机构成为其代理人，然后去发展自己的朋友。
NBD：有医学背景的员工占比是多少？
W：不是每一家医美机构都有常驻医生，大部分医生是挂靠在医美机构的，有手术需求时就请挂靠医生来进行手术，按次收费，但是医生的技术参差不齐。小的医美机构，一般只有一两个护士有医学背景；大的医美机构医护占比能达到百分之二三十就不错了。
NBD：开一家医美机构的成本和利润是多少？
W:一般情况下，选择与医美分期合作的医美机构（不是工作室那种非法行医）首先在注册上是一家合规的机构。以某一线城市举例，开一家中等规模医美机构（一个月流水额400万元），至少要有1000万的流动现金。此外，如果要请常驻医生，资历浅的医生工资是1万~3万，好一点保底5万~8万元，资深医生保底15万元。医美项目的毛利率方面，针剂类30%、手术类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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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美机构、分期机构、渠道商瓜分利润
NBD：分期利率能达到什么程度？
W：目前医美分期机构的获客成本是0，医院或者医美机构主动找到分期机构要求开展合作，对于分期机构来讲，它的利润就是利差。以前利差很低，分期机构一般只收取0.8到1（即10000元收取80至100元/月），更大的消费金融机构能低到0.6到0.8（即10000元收取60至80元/月）；现在也存在年化利率超过36%红线的情形，不过普遍是1.1-1.7（即10000元收取110至170元/月）。此外，还有一个保险费用（给贷款人做保险），但是前段时间被明令取消了。
NBD：分期机构给客户的授信额一般是多少？
W：初期，分期机构让利给医美机构和医院，给他们补贴和佣金，让他们用自己的分期产品，对于十八岁的女性可能秒批10万额度，现在很少了。后来，医美机构疯狂找分期平台以求合作，因为他们积累了很多正常分期机构不能消化的瑕疵、高风险消费者。医美分期机构会引入一些第三方数据进行分析，一般情况下给消费者的授信额是2-3万。
NBD：分期机构、渠道商、医美机构是怎样进行利益分成的？
W：早期不存在利益分成，分期机构大规模补贴医美机构和医院，经常有不看资质秒批10万额度的例子。现在市场趋于理智，以8万元的隆鼻项目为例，其中4万元分给渠道商，剩下4万元医美机构自己留着，而客户归还款项的利差是分期平台的利润。
NBD：出现医疗事故怎么办？
W：大部分医美机构都是给钱息事宁人，按照标准来赔的话，死亡赔偿几十万。但是现在出了死亡事故，私下处理是赔偿两三百万。
视觉：刘青彦
排版：易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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