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我国有望在2020年跃居全球第一消费大国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1~8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62179亿元，同比增长8.2%，继续保持中高速增长态势。

从更长的时间跨度来看，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由1952年的277亿元增加到2018年的380987亿元，保持着年均11.6%的高增速。

相对应的是，中国经济发展方式从投资驱动型向消费拉动型转换，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持续增强。

与此同时，我国消费结构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来以商品消费为主，转变为商品消费与服务消费双轮驱动的格局。

未来，我国消费市场动力在哪里？潜力有多大？我国离全球最大消费市场还有多远的距离？针对这一系列话题，《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专访了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

城镇化带动消费快速增长

NBD：2018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超过38万亿元，同比增长9.0%。您怎么看待中国消费市场的快速发展，主要的动力在哪里？

赵萍：中国不仅拥有约14亿人口的巨大消费群体，而且正处于城镇化高峰期、信息化快速普及期，中等收入群体具备较高的消费能力与消费意愿，未来消费市场增长动力强劲。

首先，中国城镇化动力强，促进农村居民消费水平跃升。

我国城镇化率即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为59.58%，与发达国家75%以上的水平相比，还差大约15个百分点。当前我国正处于城镇化的高峰期，城镇化率以每年一个百分点的速度上升，意味着未来15年中国每年将有1400多万农村居民转变为城市居民。

尽管2018年我国农村居民占总人口的比重超过40%，但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测算，同期我国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全国社会总消费的比重仅为14.53%，这也表明，当前农村人均消费支出仅为城镇居民的46.43%。

城镇化将农村居民转变为城镇居民，意味着农村居民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方式也在不断改善，这些进入城镇的新居民将不断提升消费水平。如果按照2018年城镇消费支出水平测算，城镇化每年将带动我国消费增长约1958亿元，拉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0.5个百分点。

其次，我国消费市场动力强，尤其是体现在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增长上。

中等收入群体是消费潜力最大的群体。与低收入群体相比，中等收入群体的消费能力更强；与高收入群体相比，中等收入群体的消费意愿更强。

世界银行的中等收入标准为“成年人每天收入在10~100美元之间”，即年收入3650美元至36500美元。根据这一标准，我国中等收入群体人口已经超过4亿人，远超任何一个发达国家的人口总数。

经济学研究表明，在影响消费的因素中，收入因素最为重要，其重要性比其他所有非收入因素的影响加起来还要大。近年来，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基本实现了与GDP增速同步，且中等收入群体收入增长更快。

再次，政策动力强，体现在破除制度障碍补齐短板上。

为了促进消费平稳增长，加快破解制约居民消费的体制机制障碍，去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进一步激发居民消费潜力的若干意见》，并配套发布了三年行动方案，针对消费者的重大关切多措并举，分类施策。

在吃穿用消费、汽车消费、住房租赁、信息消费和绿色消费方面，出台的政策进一步降低了门槛，扩大了市场准入方式，通过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让消费市场活力自动迸发出来。

最后，技术动力强，创新形成消费增长新动能。

尽管欧美等发达国家很多技术处于领先地位，但在电子商务方面，中国的应用普及程度远超发达国家。今年上半年，全国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增长21.6%，增速继续远超美国等发达国家。

还有约50年平稳增长期

NBD：消费如何推动高质量发展？

赵萍：消费是当前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第一动力，也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牵引力。

今年上半年，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60.1%，拉动经济增长3.8个百分点，有效支撑了经济平稳增长，使中国经济在世界主要经济体增速明显放缓的情况下，仍取得了较高的增长速度。

虽然2018年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达到76.2%，但我国的消费率仍只有53.6%，远低于发达国家80%以上的水平。消费贡献率保持高位，意味着消费对经济增量的贡献巨大，消费增长的动力强劲。而消费率较低，意味着消费在整个经济中的占比仍有进一步放大的空间，消费量远未见顶，消费的高增长还将继续保持。

过去10年，我国消费率平均每年提高约0.4个百分点，如果以发达国家80%的消费率作为一个高点，以当前的消费率来看，可以持续50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让消费率到达顶部。这意味着未来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还有很大的拓展空间。消费的平稳增长必将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压舱石。

NBD：70年来，中国消费方式出现了哪些改变？服务消费是不是正成为居民消费的主力军？

赵萍：70年来，中国消费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消费渠道从单纯的实体店，转变为线上线下多重渠道、多种业态；支付方式从全面的现金交易转变为移动支付、信用卡支付和现金支付等多种方式；消费方式从眼见为实的现场交易，转变为看图、看视频甚至虚拟现实等多种场景。

总体上看，我国消费渠道创新步伐加快，线上线下融合趋势显著。与此同时，我国消费结构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原来以商品消费为主，转变为商品消费与服务消费双轮驱动的格局，消费增长动力持续增强。

今年上半年，在我国居民消费支出中，服务消费占比为49.4%，比上年同期提高了0.6个百分点，基本与商品消费占比持平。与商品消费相比，服务消费增速和占比持续提高，显示居民消费结构进一步升级。

今年上半年，全国居民人均服务性消费支出增长9.9%，快于人均消费支出增速2.4个百分点。其中，全国居民人均交通通信支出、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和医疗保健支出分别增长7.8%、10.9%和9.5%，增速均高于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这三项服务消费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分别为13.4%、10%和9.1%。

潜在消费市场规模巨大

NBD：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已经连续多年保持9%以上的高增长，这种趋势还会保持吗？

赵萍：中国居民消费意愿强烈，未来潜在消费市场规模巨大。

2018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228元，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9853元，消费倾向高达70.3%，即我国居民平均每人把七成左右的收入用于消费。其中，农村居民的消费倾向更是高达82.9%。

当前在汽车、电商、手机等领域，中国的消费规模已经超过美国。例如，2018年美国汽车总销量再创纪录，达到了1733万辆；同年中国汽车销售2808万辆，超过美国1075万辆。

根据Statista的数据，2018年美国电子商务市场收入约为5046亿美元，同比增长12.9%。中国电子商务收入约为6361亿美元，继续保持世界第一大电子商务市场的地位。

2018年，美国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额达到18517美元，中国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额约为4117美元，仅为美国的23%。如果中国的人均消费水平达到美国的水平，意味着中国的市场规模将4倍于美国。国际权威机构也预计，中国的潜在市场规模是美国的3~4倍。

NBD：70年来，我国消费市场规模快速增加，目前离世界第一消费市场的距离还有多远？

赵萍：中国当前的消费规模已经与美国接近。在中国消费平稳快速增长的背景下，按照当前中国消费增速远高于美国的情况看，大约1~2年就有望超越美国，在2020年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