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南京大学发布《长三角地区高质量一体化发展水平研究报告(2018年)》,当中指出,长三角地区内部经济规模差距呈缩小趋势,但安徽尚未深度融入长三角地区。
每经记者 黄名扬 每经编辑 杨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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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提到“长三角”,“江浙沪包邮区”几乎是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
“不东不西、不南不北的尴尬”,这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王德培,对安徽的形容。如今,从部分城市初入长三角,到整个省被“官宣”为长三角的一份子,三年左右的时间过去,“尴尬”的安徽,在长三角的存在感似乎仍不够强。
日前,南京大学发布《长三角地区高质量一体化发展水平研究报告(2018年)》(以下简称《报告》)。该《报告》指出,长三角地区内部经济规模差距呈缩小趋势,但安徽尚未深度融入长三角地区。
身在中部,心在东部的安徽,想要深度融入长三角,瓶颈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突破?
瓶颈
即使有关安徽“入长资格”的讨论从未停止,但中部省份安徽的“长三角”身份,确实是得到了“官方认证”的。
2016年5月,在国务院公布《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中,安徽的合肥、芜湖、马鞍山、铜陵、安庆等八座城市,就已正式被划为长三角城市群。
两年后的2018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宣布支持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并上升为国家战略。而根据国家相关规划,长江三角洲区域,明确包括沪苏浙皖一市三省全域。即在长三角城市群26个城市基础上,进一步扩展至41个城市,全面覆盖安徽。
可惜,城市群抱团发展的当下,区域的深度融合,却不是在地图上将几个城市圈在一起就能实现的。
从两省一市到三省一市——安徽加盟的长三角“3+1”格局,已成型有些日子。然而,“3+1”被调侃为“江浙沪+安徽”的声音仍不绝于耳。
“转校生”安徽与江浙沪深度融为一体,“拦路虎”到底是什么?
地理隔绝感,是一个因素。王德培指出,安徽北因历史上的黄河泛滥、土地贫瘠,而以资源型产业为主;南受山地地形约束,无法大力发展农业与工业;西有大别山,阻挡武汉经济圈;东受皖南大山区阻隔杭州经济圈——合肥为中心的皖中一带孤掌难鸣。
空间之外,在文化上,王德培认为安徽又有中原、皖江、徽州等不同文化圈的纵向拦截,“以致在中国没有哪个省份比安徽的方言更多、文化习俗更烦琐、人心更分散”。
省内的地理禀赋差异和文化的隔阂,让安徽各城市间,都天然地采取了不同的发展倾向。省级层面上,安徽与江浙沪的隔阂之深,也就不难想见了。
空间和文化的隔绝感,或许还可以通过交通、信息和人口流动来改善,“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级,则更加难以迅速补齐。
数据显示,从人均GDP来看,长三角地区省际梯度差异明显。2018年,上海人均GDP超过12万元,江苏超过11万元,浙江则接近10万元,均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相较而言,安徽的人均GDP,却不足5万元。
“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或许还可以找到“同病相怜的兄弟”。而长三角内倒数第一,距离倒数第二名浙江,还差一个安徽的距离,这样的落差感恐怕更为强烈。
不仅是绝对值差距大,安徽与其他二省一市经济结构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
《报告》指出,从2018年三次产业结构数据来看,长三角地区间产业结构存在明显的梯度差异。上海第三产业比重,较第二产业高40多个百分点,服务经济主导型的“三二一”型产业结构特征明显。江苏和浙江服务业和工业虽基本并重,但亦是“三二一”型产业结构。相较而言,工业依然是拉动安徽经济增长的主要部门,呈现出“二三一”型产业结构。
如果说经济总量的差距和经济结构的差异,在安徽和江浙沪之间不自觉划上了一道静态“分界线”,那么经济联系的松散,可能就是一个动态的“分隔符”。
南京常被网友戏称为“徽京”。虽是调侃,却也侧面流露出苏皖这相邻两省之间的紧密联系。数据显示,就经济联系强度来看,安徽对江苏的经济联系量和经济隶属度,要远远高于对上海和浙江。换句话说,安徽和“邻桌”关系近,却并未完全融入整个长三角“朋友圈”。
破题
既然在长三角占了一个名额,安徽也需有其所长。王德培就指出,安徽曾经的两个劣势,转眼却已成优势。
一方面,与许多中部地区类似,曾因地缘产生交通劣势的安徽,如今在高铁网络中俨然已成“交通枢纽”。
王德培表示,过去安徽的铁路密度也曾居华东之首,但以支线和运煤专线为主。直到2015年“八纵八横”的高铁布局,“米字型”网络将合肥变成联通中东部的重量级枢纽。
另一方面,当前衡量经济发展的标准,正在从强调GDP数量,转向注重生态前提下的发展质量。
王德培认为,从平原到山区,从长江淮河到巢湖,一地内部越复杂,越能带来经济和产业的多层次性。“不管是现代农业还是山林生态,从旅游康养到体验挖掘,都将给安徽带来新经济、新产业的‘更新升级’”。
除此之外,在人才对于城市发展越来越重要的今天,科教优势也是安徽的底气之一。
坐拥中国科技大学和中科院物质科学研究院的安徽合肥,是中国四大科教城市之一,中国第一个科技示范城市,也是世界科技联盟会员城市,汇集世界科学界尖端人才。1984年首批两个国家实验室,一个在北京,另一个就在合肥。
也因此,浙江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院长吴越认为,安徽对于东西南北沟通都非常重要,在打造长三角世界级城市群中,安徽作为后台支撑和桥梁,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底气归底气,有交通优势和科教优势的安徽,却并未充分借此将自身发展到与江浙沪“并驾齐驱”的水平,却也是略显无奈的事实。
症结之一,上述优势似乎并没有助其聚集更多的人。在周围强省的巨大吸引力面前,安徽更像是一个“孵化器”——孵化成功,就输送出去了。
以2017年的数据为例,从安徽外出人口流向看,主要集中在苏、浙、沪,三省市合计为838.6万人,占全省流向省外人口的79.3%,流向三省市的人口分别占29.2%、27.0%和23.1%。
因此,想要发展自身获得长三角的“认同感”,避免沦为“通道”和人才孵化器,留住人才或许就是第一步。
除此之外,如何避免同质化的产业承接,在更大格局下找准自身定位,或许也是安徽深度融入长三角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虽然安徽与江浙沪之间的产业结构梯度明显,但南京市社科院经济所前所长唐启国指出,一方面三省一市在细分产业上的布局相似性较高,如造船业、汽车制造业等;另一方面,目前安徽的产业结构虽为“二三一”结构,但很大程度上,“三二一”结构也是其未来发展趋势。
《报告》显示,从结构相似性系数来看,江苏、浙江与安徽三省之间的结构相似性系数均相对较高,江浙皖同构现象较为严重。这就意味着长三角地区,“实际上尚未充分发挥整体联动效应,生产力布局出现重复性,产业结构趋同化依然比较突出”。
“差异性才是合作的基础”,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党组成员王一鸣指出,长三角三省一市优势短板各不相同,要各扬所长。
而当下对安徽的普遍认知,仍沉浸于过去十年的高速增长中,在认清城市化、经济规律和理解未来产业发展上,仍缺乏清晰思路。“尤其对长三角一体化,仍局限在招商引资的竞争上。” 王德培指出。
对于安徽而言,通过比较优势来吸引重组要素,进行产业转型升级是当务之急,若仅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定位于服务长三角,这样的格局恐怕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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