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经济新闻

    鱼化寨爱情故事……

    每日经济新闻 2018-12-24 17:19

    每经记者 戈昂    每经编辑 刘琳    

    过去数月,人们议论、怀念、言说……用各种方式“建构”他们心中的鱼化寨。

    在那些文本中,它是很多村民的收入来源,它是很多大学生苦涩的青春,它是很多新西安人向更高圈层迈进的跳板,它还是此地的“小香港”。

    但无论怎样建构,都无法逃避鱼化寨城中村的身份,一个滞后于现代城市发展步伐、游离于现代城市管理之外的居民区。

    基于此种认识,我们知道城中村消失的必然,这是一个城市成长的路径,也是我们每一个个体向上生长的代价。

    像所有中国大城市一样,在城镇化的潮流中,我们必将趁势向前。

    也因此,回忆只能是回忆。

    吴哲离开鱼化寨时,随手把女朋友送他的玩具熊扔在了楼下的垃圾堆里。

    过去一年半,他租住在鱼化寨一栋8层居民楼的一个15平米单间里,女朋友只来过三次。

    上世纪90年代,西安外事学院把校址选在了鱼斗路上,大学生们像强心剂一样,注入了这个位于西郊当时只有数千人的村子,自此鱼化寨迎来了它的黄金年代。

    东辛庄、西辛庄拆迁改造后,大量外迁来的居民更助长了鱼化寨的疯狂,村子不断膨胀,人口稠密,商贩云集,人们给它起了新的名字“小香港”。

    2017年,吴哲从外事学院毕业后,就近把房子租在了这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感觉生活没有变化。

    但他后来又说,300块钱一个月的租金,才是选择住在这里的最终理由。

    二十多年间,吴哲很多学长学姐的西安奋斗史都是从此开始的。他们把这里当做开启新生活的跳板,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又纷纷离开。

    吴哲也一样,从放下行李的第一天,他就没把鱼化寨当自己的家,读书四年,他太了解这个村子了。

    这里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他住的那栋8层楼,是房东自己盖得,在村里并不算高,周围民房每天都有施工队进入,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变成了酒店、网吧、KTV以及出租屋……

    鱼斗路总是异常拥挤,红、黄、绿各色共享单车垒在一起,三轮蹦蹦穿梭其间。

    下班后从丈八东路地铁口出来,吴哲在路上买碗炒面带走,到自家楼下,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昏暗的巷子,有时候会遇到酒熏的汉子,打架的小青年或者吵架的情侣,吴哲则是侧身绕过,匆匆上楼进屋,反锁房门。

    但并不能隔断外界的干扰,尤其入夜后,经常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吴哲只能尴尬地蒙起被子。

    没有人打招呼,当有段时间没听到隔壁小夫妻的吵架声,吴哲才知道他们已经搬走。

    度过租房住的第一个冬天后,吴哲暗暗盘算离开。

    当然,低廉的房租、方便的生活依然有诱惑力,只是吴哲的女友觉得这里居住条件太差,很少过来。

    根据鱼化寨街道办的数据,整个雁塔区每天产生的垃圾有2000多吨,而一个鱼化寨街道就有150吨,具体到鱼化寨村是120吨。

    这是村内近30万流动人口日常消耗的结果,因为道路狭窄和占道经营,街办的大型垃圾车无法进入,清理主要依靠100多名清洁工。

    常常杯水车薪。

    原本经过这里的405和721两条公交线路,也因为拥堵等原因选择改道,本地媒体是这样报道的:

    “我们也没办法,当地村民不让过。”昨日(2014年7月21日)下午,405路公交车车队队长宋先生说,为方便群众出行,鱼化村上了一批运营性质的电动车,票价1到2元,随叫随停,比较方便,“可能是因为公交车票价更低等利益因素,去年曾经发生过公交车运行至鱼化寨街道时被村民阻拦的事,其中包括405路公交车。”宋先生说,之后,405路只好改线,附近居民可到北石桥、雷家寨、外事学院等车站乘坐公交。

     

    女友早就劝吴哲搬到更好一点的地方去住了,只是他刚工作,工资不高,一直扛着没搬。

    小姑娘第二次来找吴哲,是个雨天,走在巷子里时,突然被一个醉汉拦住了去路,言语间多有骚扰,幸亏吴哲及时出现,才没发生危险。

    当时,女友就决定再也不来鱼化寨。

    吴哲报了警,但放在鱼化寨,这种警情太常见了。后来听一位当协警的发小讲,鱼斗路派出所的接警量一直排全市前三,市里开会,少不了解释,庞大的流动人口构成了这里犯罪率高发的温床——尽管高新区被誉为大西安国际化的代表板块。

    不久前在鱼化寨附近安装的人脸识别摄像头,已经立功抓捕了不少逃犯,发小说,效果最好的是小寨转盘,其次就是鱼化寨。

    三个月后,女友食言了。今年9月,她第三次来鱼化寨找吴哲,这次是来提分手的。

    吴哲没有多做挽留。一个月后,鱼化寨传出拆迁的消息,他下定决心搬走。

    黑撒的歌里唱,“这样的故事每年都发生在这城市之中,这样的故事每年都结束消失在风中”。

    没有官方统计过,到底每年有多少人住进城中村,也没有相关统计每年又有多少人搬离。

    但经验告诉我们,两个数字同样巨大。

    城中村的存在,为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提供了暂时的庇护所,它粗陋但廉价,它寒冷但热闹,它是低收入者的天堂,也是千千万万吴哲们在事业初期少有的能负担起的选择。

    但没有人愿意永远做低收入者,一旦条件成熟,每个人都会重新选择,城中村只是他们重新选择的一个跳板。

    用脚投票再自然不过。

    吴哲说,像他这样一毕业就选择城中村的大学生正在变少,城市交通体系日益完善,各类保障性住房供应以及越来越多的长租公寓,大学毕业生的住房选择变得越来越丰富。


     

    2017年,西安市出台新政,对3年内新毕业大学生不再进行公租房申请资格审核,当年便推出公租房3.3万套左右。事实上,吴哲毕业前,就有1.2万套人才安居保障住房面市。

    在西安市供暖前,吴哲搬进了有暖气的房子,同时他也正在申请高新区的公租房。

    像吴哲一样,更多的租客们也正在搬离鱼化寨,留下的垃圾创造了鱼化寨记录,250吨/天,吴哲扔掉的玩具熊也在其中。

    吴哲感谢鱼化寨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能给他一间15平米的房子,让他暂时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这也是很多早已买房置业的西安人眷恋城中村的原因。

    但他依然走得决绝,当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时,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那些怀念鱼化寨的,让他现在回来住,他愿意吗?”

    吴哲说,城中村拆迁,市容环境改善,直接能带来大企业、大项目入驻,还能带动服务业发展,让这里的低收入劳动者能获得相比之前更多的机会和更高的报酬。

    “没什么好怀念的,就是一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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