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政者的“国际智囊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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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一年一次的“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如期开幕，全球34位重量级企业大佬高调亮相。

阵容有多“豪华”？用本次大会主席、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全球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温伯格的话说，“34家企业可以说是全球最大的企业，加在一起总营收达到1.5万亿美元”。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韩国去年的GDP总和。

难得的是，这样高规格的市长咨询会，上海已坚持整整30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据不完全统计，除上海外，北京、天津、重庆、广东、陕西及南京、青岛、成都、济南等省市，都相继以类似咨询会方式，组建“国际智囊团”。从“一枝独秀”到“遍地开花”，既是地方政府开放姿态的体现，也透出与跨国公司拉近距离的用心。但面对激烈的同质化竞争，如何才能赢得更多关注？

遍地开花

时间倒回上世纪80年代末，彼时的上海，经济刚刚起步，浦东尚待开发。在此背景下，首届上海市长咨询会拉开序幕。此后30年间，从未中断。

设立之初，上海市长咨询会的宗旨是，“向市长提供有助于提高上海经济活动水平、加速上海经济改革和发展的信息与建议”。

看起来，这更像是“务虚”会，但实际却相当“务实”。

前来参会的企业家，都是知名跨国公司“一把手”，而且费用自理，连续两次缺席即自动退出。每次会议结束，会公布下届会议主题，各成员有一年时间进行准备，并需在下次会议召开前提交报告。

随着经验不断积累，更多省市开始复制上海模式。1999年，北京、广东相继举办首届“北京市市长国际企业家顾问会议”和“广东经济发展国际咨询会”。

据《国际人才交流》杂志披露，北京筛选顾问相当严格：顾问所在公司必须是世界500强；不能和上海顾问名单相同；必须是企业总裁，否则不考虑。

相比之下，广东的门槛就低了不少，范围也有所扩大——基本要求是“世界知名企业首脑或某经济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其公司所从事业务必须与广东的发展与经济结构相吻合”。

受人事更迭、政策变化及企业换代等影响，要使会议形成稳定机制，并不容易。目前，北京和广东的顾问/咨询会，都已由一年一次改为两年一次。

后来追上者也有。“重庆市市长国际经济顾问团会议”2006年才起步，但至今仍每年举办一次，已进行到第13个年头。

此外，江苏、天津、武汉、青岛等省市都曾有过尝试，但已停办多年。跃跃欲试者也不在少数，如成都2016年正式成立“政府国际咨询顾问团”，济南也在去年举办首次“市长国际经济咨询委员会年会”。

经济逻辑

“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挑战”“加快推进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新形势下上海高水平对外开放”……不难发现，上海市长咨询会的主题，始终关切城市发展重心。

据统计，30年来，“国际智囊团”累计为上海提供900多份课题报告，许多建议都不同程度体现在政府决策当中。

比如，2014年，麦德龙集团管理委员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奥拉夫·科赫建议，在上海自贸区创建“单一窗口”通关系统。第二天，海关、口岸管理等政府部门就到访麦德龙中国区总部，详细了解相关情况。三年后，上海自贸区乃至整个上海口岸，已全面实施标准化“单一窗口”系统。

如果对比不同省市，还能从“宏大叙事”议题背后，管窥现实经济发展逻辑。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报道整理，为不完全统计

有学者将各省市类似国际咨询会议的主要目标归纳为两点：

一是通了解外国特定人群对本地发展的需求和期待，促进本地经济社会发展和国际化进程；

二是促进会议参与者更好地了解本地发展情况，提升本地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尤其对内陆省市而言，打破地理时空限制，提升国际影响力，需求更为迫切。

2006年，时任重庆主政者就曾坦言：“全球500强首席执行官本身就是全世界媒体关注的焦点，顾问会议召开有助于世界更好地了解重庆，了解中国西部地区。”

更显著的吸引力还在于，看得见的招商引资成果。

比如，2017年重庆市市长国际经济顾问团年会，超20家顾问企业计划投资100亿美元，几乎相当于重庆上一年实际利用外资总额近九成。

公开数据显示，历届年会期间，各顾问企业与重庆签订的重大投资合作项目已达30多个，由此也造就了重庆全球最大笔电生产基地和全国最大汽车生产基地的“江湖地位”。

双向选择

地方主政者聘请国际顾问，还有个显著特征不得不提：知名跨国企业、尤其是世界500强，特别受青睐。正因如此，来自ABB集团、微软、施耐德电气、ENGIE集团等跨国巨头的高管，频繁出现在各地顾问名单中，一位大佬同时在多个省市担任顾问的情形也并不鲜见。

地方主政者需要来自世界500强企业的先进经验和巨大流量，而企业如此热情背后，显然也有自己的现实考量。

比如，通过担任顾问增强沟通，许多悬而未决的投资项目就能很快解决。

广东经济发展国际咨询会公布的信息显示，壳牌集团总裁1999年曾在咨询会上谈到，一个项目在珠海拖了十多年都没能得到解决。问题反映后，第二年当地就派来谈判代表开展实质性谈判，当年就达成协议。

这当然也是地方政府愿意看到的。比如陕西甚至直接开出优惠条件，“在陕西省对外经济贸易技术合作过程中，同等条件下顾问所在企业享有优先合作权”。

前几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新当选的上海市长咨询会下次会议主席、安联集团监事会主席迈克尔·狄克曼，特别提到“企业公民”一词：“我们之所以愿意积极建言献策，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非常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上海的企业公民。只有上海发展了，我们各自企业才能发展，我们与上海的命运休戚相关。”

从某种程度而言，地方政府主导的国际咨询会议，是对世界500强企业的争夺，背后则是开放氛围、经济实力的比拼。如何在同质化竞争中取胜，是摆在地方主政者面前的一道共同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