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度范围内的“文学野心”不是坏事,但如果任由“长篇焦虑”驱使创作初心,在谋篇布局上粗糙草率、缺乏沉淀,时间长了,小说思想艺术上的局限难免暴露出来。作家如何从“长篇焦虑症”中解脱出来,恐怕还是要回归初心,遵循艺术规律,脚踏实地地在摸索中探到自我的局限与边界。
小说出版“长短失衡”现象依然存在,盲目追求篇幅长引发热议
适度范围内的“文学野心”不是坏事,但如果任由“长篇焦虑”驱使创作初心,在谋篇布局上粗糙草率、缺乏沉淀,时间长了,小说思想艺术上的局限难免暴露出来
文本的酝酿、创造性与完成度,包含循序渐进、不断积累直至自然爆发的过程,想“长”得漂亮,急不来。作家如何从“长篇焦虑症”中解脱出来,恐怕还是要回归初心,遵循艺术规律,脚踏实地地在摸索中探到自我的局限与边界
近年来,国内长篇小说产量颇高,有统计数据显示,每年平均4000多部的长篇出版数量,明显超过了中短篇所占的比重。但有业内人士指出,“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长篇创作出版现状,并不令人满意。这种现象背后,是文学界、出版圈发自作者内心或是外部市场各种“迫切之情”,交织而成的“长篇焦虑”。
有评论家直言,蔓延的焦虑折射出某种功利化心态。毕竟,“长”并不等于“积累到位”,盲目追求篇幅上的长,更是直接暴露了作者思想艺术上的准备不足。
“好的长篇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圈内有个常见的说法———长篇小说十分考验作家的实力,创作生涯里只有出版了几部乃至更多的长篇,作家才算是“真正的作家”。整体上而言,从受瞩目程度、出版销量,到角逐文学奖、后期影视改编等层面,长篇小说似乎都更胜一筹。
有的作家和出版人,更是跟长篇“铆足了劲”,好像小说家没有长篇就“差了一口气”,有的年轻作家甚至一出手就是大部头,很快“著作等身”。由此,一些作者也被裹挟着不去认清自己才华的真相,急于在长篇上证实自己,但小说质量究竟如何,命运
怎样,读者反馈状况等,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种焦虑近年来也弥漫到出版机构,有文学编辑在社交平台上“吐槽”———“上司总催我去约长篇小说,但好的长篇会从天上掉下来么? 为什么不给优秀中短篇倾斜一些出版资源?”
日前在由江苏省作家协会、江苏当代作家研究中心主办的青年批评家论坛上,这个话题浮出水面引发热议。“从不少长篇小说年度评选中可以发现,一年能收获几部出色的甚或一部长篇杰作就不错了。更残酷的现实是,一些长篇明显存在‘注水’现象,作者力有不逮。”评论家木叶告诉记者,文本的酝酿、创造性与完成度,包含循序渐进、不断积累直至自然爆发的过程,想“长”得漂亮,急不来。
不可否认,如今长篇小说的地位愈发凸显,一方面出自文坛对重磅巨制的推崇热盼,另一方面是市场对这种体量貌似更为青睐。作家卡尔维诺说过:“野
心太大的计划,在很多领域也许不值得鼓励,但在文学领域却多多益善。”适度范围内的“文学野心”不是坏事。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任由“长篇焦虑”驱使创作初心,在谋篇布局上粗糙草率、缺乏沉淀,时间长了,小说思想艺术上的局限难免暴露出来。比如,有的长篇对都市生活题材予以奇观化展现,类似“撑”出一集集肥皂剧效果,却很难引起读者的广泛共鸣;有的作家虽善于在中短篇小说上发挥美学特质,长篇写作却呈现出泥沙俱下、良莠不齐的不平衡状态,叙述手法和美学理念显得单薄。
不妨专注于呈现每种文体的尊严
“一些中国读者似乎更喜欢看长篇而不是短篇,于是,作家更多在写长篇,不少出版社也更爱出长篇。为什么非要竞相去生产长篇,而不是利用碎片
化时间多推一些经典短篇呢?”作家张抗抗与刘庆邦在近期的“华语短经典”分享会上谈及不同文体的特质。
作家刘庆邦打了个比方:“长篇小说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中篇小说接近于一条曲折的长河,短篇小说更像瀑布,虽然它们都是水质的,但各有优势。比如,瀑布的断面、水流落下来速度很快,有时候阳光照射归来,彩虹在瀑布水珠上折射出光彩,显得斑斓璀璨,更重要的是每条瀑布下面一般都有深谭,往往深不见底,这跟短篇小说的余音袅袅非常对应,往往结尾宕开一笔,令短篇小说升级、走远了,不同读者能读出不同内容。”
因此,比起一味焦灼于何时捧出“下一部长篇”,写作者不妨专注于呈现每一种文体的尊严。“一名作家自我价值的大小、文学成就的高低,与其是否拥有长篇没有必然联系。”刘庆邦认为,鲁迅和沈从文均以中短篇小说,屹立于现当代文学史;俄罗斯作家契诃夫一生笔耕短篇,其艺术魅力影响至今。可以说,国内外一批自信笃定的短篇创造者,不仅彰显了自己的笔力,也昭示了长篇小说以外的多元。
换句话说,作家如何从“长篇焦虑症”中解脱出来,恐怕还是要回归初心,遵循艺术规律,脚踏实地地在摸索中探到自我的局限与边界。或许,撇开对不同文体的偏见或“刻板印象”后,将会有更多佳作得以破土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