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新局 | 叩问辽宁自贸试验区，能否开出振兴东北的“良方”？

两个多月前，当中国第三批7个自贸试验区挂牌之际，曾经在网络上引发一场小小的争论，即为什么是辽宁，而不是更具条件和优势的山东？

很简单。中国东北需要有一个自贸试验区，来承担振兴东北工业的重任。东北恰恰因为经济不振的劣势，而受到重视、必欲改观，从而获得优先。

在国务院批复的《总体方案》中，提出辽宁自贸试验区要以制度创新为核心，以可复制可推广为要求，加快市场取向体制机制改革、积极推动结构调整，努力成为提升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整体竞争力和对外开放水平的新“引擎”。

制图：荣杰

从区位布局来看，辽宁自贸试验区主要由大连片区、沈阳片区和营口片区三部分组成。其中，大连片区又由经济技术开发区和保税区所组成。整个大连片区全部集中在金普新区范围内。

两个多月过去，辽宁自贸试验区进展如何？能否给东北振兴开出“良方”？日前，自贸君专门赶赴大连，了解情况，探寻答案。

 

良方1：成本与效率

去年，有一篇网文《除非你脑子进了水，不然别来东北开公司！》曾经流传甚广，连黑龙江省长陆昊都做出了批示，要求全省各市、县政府干部阅读学习。

其中提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东北开公司成本太高了！这个成本，不只是企业的生产成本，更指和行政效率相关的体制成本。

文中称社科院的一份调查显示，在东北开办企业所需要的程序，是全国最繁琐和漫长的。拿登记物权的流程来讲，上海只需要4个步骤即可，而东北步骤最少的城市是沈阳，需要12个步骤，也就是说东北最快的城市也比上海慢了整整3倍！

在大连片区，自贸君发现，这一切正在发生改变。

金普新区管委会王新告诉自贸君，自贸区挂牌以后，一个明显的特征，是企业的热度在不断提高，基本上每天都有新的企业注册进入自贸区。

自贸君实地来到大连片区保税区，发现平行进口汽车专卖店、汽车4S店集群、国际物流公司随处可见。一名从事汽车平行进口业务的企业负责人表示，和以往相比，在自贸区注册企业的门槛大大降低了，“企业没有场地证明也能入驻，让律师事务所或者金融机构委托登记就行。”

大连悦丰万鑫国际物流有限公司总经理于德明告诉自贸君，现在企业入驻自贸区，政府能够提供免费的注册地址，甚至可以先期提供办公地址。“象征性的交1元钱，就能在自贸区办企业。”

对于1元钱办企业，自贸君特地到自贸办进行了证实。当然，零门槛不等于不需要注册资本。在公司设立时，注册资本是公司投资创业的初始资本和启动资金，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公司的规模和信誉。

同时，根据于德明的估算，以前企业注册需要1个月左右时间。现在2-3天，政府一站式服务，就可以全部完成。

数据或能说明问题。截至5月18日，整个辽宁自贸试验区新增注册企业超过了4000家。其中，大连片区新注册企业1415家，注册资本112.35亿元。

 

良方2：复制与创新

在那篇著名的网文中，提到“关门打狗”在东北许多招商引资中，是常见现象。政府用各种优惠政策土地税收政策吸引各企业投资，等企业资金到位已经开始工程建设后，原来许诺的承诺就不见了，政府不仅百般拖延推诿，更有甚者利用企业骑虎难下的境地借机吃拿卡要，让企业家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伤心离去。

的确，在市场经济里，人才和资本的流动都是自由的，总是会流向最适宜自己增值的地方。如果体制不合，人才和资本就会“用脚投票”，另谋高就，或另攀高枝。

自贸试验区改革的目的，就是要理顺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让政府更多回归服务和守夜人角色，让市场获得更多的自由和权利空间。这意味着行政体制机制需要改革，特别是对各种审批权力进行改革。

改革就是对自己动刀子，总是不那么容易。不过在自贸试验区，有着很多经验可以复制。

辽宁自贸试验区挂牌后，立即有序推进国务院发布实施的上海等自贸试验区114项改革经验复制推广工作。

其中，沈阳片区发布了105条《辽宁自贸试验区沈阳片区首批政策清单》，对注册资金1亿元人民币以上内资企业或100万美元以上外资企业，提供无偿全程代办服务；大连片区加大改革力度，深入开展商事制度改革，降低企业入驻自贸区门槛；营口片区涉及装备制造、贸易、科技、物流、金融等行业企业占注册企业总量的90%。

自贸君从金普新区自贸办获悉，商事制度改革是辽宁自贸试验区大连片区在复制上海自贸区经验基础之上，创新制度改革的一项标志。

工作人员孙世伟介绍，28项商事制度改革涉及到的内容比较广泛。其目的在于降低企业注册门槛，简化审核程序，并取消原有的诸多限制。

比较典型的，如实行“一址多照”，将自贸区企业经营场所备案适用范围从金普新区扩大到大连市域范围。也就是说，企业可以在片区内注册、在全市范围内设厂生产，享受自贸区政策。

孙世伟相信，辽宁自贸试验区在复制上海经验基础之上，正在努力摸索契合地方经济发展的新模式，在优化营商环境上迈出重要一步。

 

良方3：产业与开放

有识之士指出，东北经济的问题，关键是国有经济占比过高。这给东北带来了老工业基地的计划体制后遗症，同时也带来了难以回避的传统工业结构问题。

因为老的国企，往往就是老的工业结构。截至2015年，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分别在30%、40%、50%以上，均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特别是农、林、矿、工这四大资源，逐渐枯寂的背景下，一些资源型城市的前景堪忧，直接影响到东北经济的振兴。

经济怎么转型，产业怎么升级？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自贸试验区能提供解决方案吗？

自贸君特地采访了沈阳大学自贸试验区研究所副所长姜伟。在他看来，自贸试验区要完成三项使命：

一是完成国家任务，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为新一轮改革开放探索路径；二是为地方经济服务，根据地方经济的基础、特色、优势来发展地方经济；三是为我国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和“一带一路”战略增加节点，形成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

以大连片区为例，重点发展港航物流、金融商贸、先进装备制造、高新技术、循环经济、航运服务等产业，推动东北亚国际航运中心、国际物流中心建设进程，形成面向东北亚开放合作的战略高地。

在大连片区保税港码头，停放着上万辆进口车。保税港工作人员介绍，这些汽车大部分来自日本、韩国、欧洲等国家。和普通4S店汽车相比，这些进口车不仅能享受到“三包”服务，而且终端售价比国内还能便宜15-20%。

在保税仓库，于德明告诉自贸君，保税仓库里的商品大部分来自日本、韩国等东北亚国家。储存在保税仓库的商品，只要向海关报备就行，无需缴纳关税。并且支持先提货，后缴费。

自贸君发现，从订单情况来看，日本和俄罗斯的订单较以往有所增加，韩国的订单基本持平。由于独特的地利优势，保税港打来了大连面向东北亚的窗口。而且提货、验货比非保税港更加方便。

进口汽车贸易，可以看着是辽宁自贸试验区，在开放背景下产业转换的一个缩影。

 

良方4：经验与推广

另一篇著名的网文《体制问题不解决，东北振兴是纸上谈兵》中，这样说：

如果不从根本上转变计划经济体制思维，不形成健康良性的的创业氛围，不解决没关系办不了事的思想观念，不解决人才回乡的安置问题，东北振兴只能陷入一轮轮怪圈，不过是“纸上谈兵”。

的确，振兴东北工业的引擎该如何打造？面向东北亚经贸合作的战略高地该如何建立？不能是纸上谈兵，需要不断试验，更需要推广成功经验。

孙世伟告诉自贸君，大连片区出台了“三年滚动”的工作计划表，指明了未来工作的方向。

根据这个工作计划表，大连片区在2017年主要完成自贸试验区建设基础工作，打造领先东北地区的国际化、市场化、法制化营商环境。

2018年，确保涉及的改革创新事项全面落地，探索研究符合大连乃至东北振兴的创新试验举措。

2019年，全面对标国际投资贸易规则，成为提升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整体竞争力和全面对外开放的新引擎。

姜伟则认为，自贸区建设需要抓住利好机遇，但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需要分清主次。辽宁自贸试验区建设首先要在拓展金融服务上做文章，大力拓展融资租赁，用金融杠杆推动实体经济发展。 

“其次，在促进产业转型升级上想办法，引导投资投向，推动‘走出去’和‘引进来’。最后，要在搭建跨境电商平台上下力气，培育跨境电商主体，促进贸易的同时，推动就业创业。”姜伟说。

但在自贸君看来，怎么样让辽宁自贸试验区的经验，走出自贸区，在整个东北大地上落地生根，重塑市场活力，改造社会理念，这是当务之急，也是长久之计。

（中国自贸试验区报道 记者\摄影 张怀水 编辑 杨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