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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读 | 李雷遇见韩梅梅,终究只能说“How are you?”

    半月谈(ID:banyuetan—weixin) 2017-05-18 22:22

    从前的人,如何用一句话表达错过?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咱俩岁数不一样,没法对你好。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曾少女你不追,嫁做人妇能赖谁。

    “少日曾题菊枕诗,蠹编残稿锁蛛丝。”写诗赌书泼茶香,如今两地空茶凉。

    所有的错过都叫人哀惋叹息。一段时光的陪伴总会走到尽头,以为天长地久的旅伴终究选了另一个路口,曾经沧海自己最为珍视的那一瓢水,终于成了别人家里长年累月积下的灰。就像是,书里的鸟儿都成双对,李雷却没娶成韩梅梅。

    爱怀旧,爱脑补,爱循着蛛丝马迹推敲一点一滴,人到中年的80后聚会时仍会津津乐道英文课本里的每一句对话和每一个表情,用猜想的美好来克服陈年的无聊。无非是因为这对国民皆知的CP(情侣)承载了太多无法磨灭的回忆。

    1980年到1989年出生的人,甚至不必打开人教版英文课本,只需要听到一声“How are you?”那些细碎如潮水的片段就会奔涌到面前:桌上圆珠笔画下的“三八线”,衬衫上留下的墨水点,空气中漂浮的粉笔灰,英语课上与同桌进行的对话练习。

    Lesson one.“Hello, my name is Han Meimei,what’s your name?”“Hello,my name is Li Lei. ”(第一课。“你好,我叫韩梅梅,你呢?”“你好,我叫李雷。”)

    这是故事的开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做朋友吧——充满天真和质朴的好感——回想起来也如旧时光般蒙上了黄昏的暖。

    如今职场中的我们,已经学会在各种场合中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轻易表达喜欢和认真。像是马路边遥遥相遇的狗,互相试探性地吠叫,擦身而过闻闻气味。

    很少能有一只狗躺在地上,主动露出肚皮,表示没有攻击力。我们管这叫老到成熟。其实,细想这个简朴天真的开端,又哪里有什么故事呢?你若是较真起来,会很忧伤地发现,整套教材看下来,他们根本就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最暧昧者,无非从前你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或者后来我无意中说起,孩子叫keke(可可)和xixi(惜惜)。正是应了那句话,和对的人在一起,平淡的事情都觉得不再平淡,无聊的一切都变得有了意义。

    于情于理于事实,都算不得轰轰烈烈的爱情,唯不舍的,是纯真。

    大部分80后在李雷和韩梅梅的故事里投射着自己的遗憾。那些青春期敏感的小心思,那些欲语还休的情绪,氤氲在空气里,好像还没来得及发酵出甜意,就很快蒸发不见。让人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青春的梦里,谁心里不曾有个女干部韩梅梅?你看她衬衣扣子永远紧紧地系到第一颗,短发总是理得比班委选举的举手表决还整齐,总是一本正经地说着“你好”“再见”“老师好”,于是忍不住地想要捉弄捉弄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她不那么严肃的嗔怪的表情,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谁心里不曾有个好学生李雷?流利的英语口语总是叫人羡慕,数学题解得一点都没有难度,文具摆得整整齐齐,衣服穿得干干净净。见面的时候朝着人温和一笑,能抵一整片冬天的阳光。

    你爱学习我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那时我们想吃,想玩,想班上的男孩女孩,相信自己能改变世界,还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好像没什么真正的烦恼,一切珍视的美好都可以通过努力守住和得到。

    如今回想起来,像遥不可及的梦。于是一别经年,念念不忘。

    可是如果李雷真的娶了韩梅梅,青春是不是就不后悔?也未见得。比起活在回忆里永远不老的青春,现实往往太过零碎,一地鸡毛。

    韩梅梅总要开始斤斤计较一蔬一食的价格,围着柴米油盐,变得容易焦躁,笑渐不闻声渐高。李雷也会忙着加班应酬陪客户喝酒,肚子越来越大,头发越掉越多,叹息时光总蹉跎。

    这时候你会觉得错过不美?李雷和韩梅梅不经意的小暧昧,成了曾经沧海那一瓢最纯的水。取而痛饮,不若相忘江湖。

    在天天年年的消磨里,他们都学会了对所有事情假装满不在意。你来,我们一起,你走,我也不介怀。你忙忙碌碌,我也需要时间做我自己。

    我们有了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话题,在成长中渐渐感受到不可驱赶的孤独。看着别人长大,看着自己变老,看着互相之间渐渐习惯成年人的方式,却没人再轻易撩开自己的面纱,说一句:“hi,我心里还住着一个你。”露出柔软的肚皮。

    但你知道,很多东西没法真正忘记。回忆只是需要一个阀门。

    一个熟悉的文具盒,一张老旧的电影票,一首歌,一本书,一场走心的话剧都会忽然击中心底的柔软,叫你想起自己最好的时光,和已经在生命里没法忘记的那个人。

    然而经年之后,在街角相遇的时候,忽然间一个怔愣,只会问一句:“How are you?”(你还好吗)。

    来源:半月谈(ID:banyuetan—weixin),作者:韩逸,摘自公众号“每日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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