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仿制药品占九成以上 药企重销售轻研发助长“带金”销售

每经记者 周程程

“医药代表想让医生使用他代理销售的药，而这种药并不是专利药，也并没有垄断性。对于同一种病，医生可以选择他代理的药，也当然可以选择其他厂家的药。”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王远（化名）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在目前中国药品同质化严重且不具有竞争力的情况下，一些医药代表只能寻求“带金”销售等“旁门左道”，以提高药品销量。

从企业发布的年报来看，有些医药企业销售支出费用在收入中的占比超四成。与之相对应的，研发方面的投入占比则相对较小。

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会长郭云沛表示，当前我国医药企业整个医药销售占比非常高，大大高于国外水平，估算其中用于“带金”销售的费用不会少。

“带金”销售阻碍药企创新性发展

重销售、轻研发已经成为大多数国内药企的“通病”。

据同花顺数据显示，2015年，医药生物行业202家上市公司实现营业收入7844.7亿元，而销售费用达1002.87亿元，占营业收入的12.78%。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42家上市公司2015年的销售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甚至超过30%。

而2016年的医药生物行业也延续了这一趋势。举例而言，华润三九2016年实现营业收入89.82亿元，净利润为11.98亿元，销售费用为32.79亿元，占营收的36.72%。销售费用已经远远超过净利润，而研发支出仅为2.8亿元，占比为3.12%。

另外，哈药股份2016年营业收入为141.27亿元，净利润7.88亿元，销售费用为7.62亿元，与净利润基本持平，研发支出仅为1.83亿元，占比为1.29%。

从上市药企销售费用构成来看，其列支的名目较多。常见的包括人员薪酬、市场费用、会务费、业务（招待）费、差旅费、广告（宣传）费和运输费等。

《医药经理人》杂志行业研究顾问黄东临指出，明显偏高的销售成本是药品回扣的温床，而低效率的营销方式又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很多医药企业的正常发展和企业的创新性行为。

从上述例子也可以看出，我国药企销售费用高企的同时，相应的研发支出则较低。

据3月24日发布的《构建更规范更具价值的中国医药行业临床学术交流体系》课题研究成果报告显示，国外创新性医药企业的研发费用通常能占企业销售收入的10%以上，但我国大多数医药企业这一数字往往在5%以下。

中发集团业锐药业总经理丁利华指出，中国的药品市场在全球居第二位。但中国超过95%的药品是仿制产品，只有不到5%的产品有品牌是专利产品。

究其根源，中国医药商业协会副会长武滨表示，核心问题在于产能过剩。“产业政策导致全国从各个层面大量开办药厂，医药产能过度园区化导致现在各个企业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再加上我国药企本身缺乏创新的基因，大量的仿制药充斥市场，一些企业想要在市场上生存就采取了乱七八糟的手段。”

这些手段中就包括“带金”销售等，目的也是希望能够在众多的仿制药中“脱颖而出”。

在黄东临看来，“带金”销售的“业务模式”需要通过回扣或其他利益方式刺激医生开处方，从而使企业忽视甚至放弃了循证医学研究以及对临床的探究。其进一步的负面影响在于，企业需要支付更多费用用于药品回扣和“带金”销售，继而降低对研发创新的投入，最终形成恶性循环而阻碍了自身的创新性行为。

推进改革促药品优胜劣汰

医药代表“带金”销售的对象是医生，那么为何医生会收受医药代表的贿赂？王远认为，这与现行医生的薪酬水平有关。

“我们这些出门诊的医生，5年的大学再加上6年工作经历，才能获得主治医师的资格，才能单独看病出门诊，这就是11年过去了。但现在挂号费就几块钱，就算再提升5倍，也就20块钱左右。”王远表示，现在理发师理一次发的收入都比医生门诊收入高。

王远认为，尽管医生未获得与自己劳动相匹配的收入，但也不能收回扣，不能认为这是对医生收入的“合理补偿”，而是应该对医生的薪酬制度进行改革。

黄东临也表示，药品回扣是一种有悖于行业伦理和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行为，因此不能被定义为一种“合理补偿”。更重要的是，药品回扣通过诱导处方而非根据真正的治疗目的来为临床医生提供“合理收入补偿”，会助长或加剧临床中的不合理或不必要用药，造成过度处方或错误处方，产生不必要的治疗费用且有可能影响实际的治疗效果。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任蔡江南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目前医疗价格严重偏低，这种情况下以药养医、以检查养医的情况也就出现了，需要进行公立医院改革，解放医生生产力。只有调整严重偏低的医疗服务价格，才能建立合理的价格形成机制。

此外，对于药品回扣问题，报告建议，中短期药方在于加强行业监管，而长期药方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医药行业的低水平和无序竞争是药品回扣和商业贿赂出现的主要温床，药品定价不合理是推动药品回扣和商业贿赂在我国医药市场蔓延的主要原因。并且，除一些医药企业外，各种药品“经销商”同样也助推了回扣和“带金”销售问题的产生。

为了根本性杜绝药品回扣和“带金”销售，报告建议，医药行业需要从内部进行一次正本清源和优胜劣汰的结构性调整，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升我国医药市场上产品的整体竞争力，清理缺乏价值的药品，在流通环节杜绝回扣产生的因素，在支付环节对虚高的价格做有效的抑制，这将是遏制回扣和“带金”销售的治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