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编辑 每经记者 陈耀霖 每经编辑 贾运可
每经记者 陈耀霖 每经编辑 贾运可
在神秘的比特币世界,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环节——“挖矿”。顾名思义,就是像挖矿一样去“挖”比特币,“矿机”聚集地也因此被称为“矿场”。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出于节省成本以及用电便利性等方面的考虑,比特币这种世界前沿金融事物,目前已经和一些中国偏远山区的小县城产生了交集,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当地人的生活。
在四川省马边彝族自治县,上万台比特币矿机“深藏”在山区里的数家水电站中,昼夜不停地进行着“挖矿”计算。一些当地居民,因为“矿场”的到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地从对数字货币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变成了比特币的粉丝。
不过,纵然藏身大山深处,这里的人们对外界的市场变化仍然十分关注。毕竟,要想玩转比特币,一味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近期,由于央行收紧监管政策对比特币行情产生显著影响,记者在走访过程中发现,一些马边彝族自治县的当地居民,对央行最新的监管政策竟然也十分熟悉。
现场:机房中刮起“暴风”
从乐山市出发,驱车三个半小时,一路经过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记者终于来到了天嘉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嘉网络)位于马边彝族自治县的比特币“矿场”。一路行来,不少地段满是泥泞险阻,只有高底盘的越野车才能顺利通过。
坐落在大渡河支流旁的天原集团芭蕉溪水电站,是天嘉网络最大比特币“矿场”的所在地。记者了解到,出于节省铺设线路成本以及用电便利性方面的考虑,比特币“矿场”大多直接建在水电站内部。
打开“矿场”机房的一刻,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上千台矿机同时运转,散热扇的噪音让人感觉如同掉入了愤怒的蜂群——机房中音量达到了95分贝,数千个ASIC芯片正在拼命工作,运算破解“哈希谜题”并获得比特币奖励。
作为一种虚拟数字货币,比特币通过特定程序的大量运算产生,这一过程被“矿工”们称为“挖矿”。“挖矿”,实际上是利用计算机破解一道与记账相关的数学题——“哈希谜题”。矿机24小时不停地进行哈希碰撞,争夺区块链的记账权。谁记账,生成的比特币就归谁。
嗡嗡作响的矿机旁边,数十台工业风扇昼夜运转——上千台矿机的摆放位置经过精心设计,形成了一个大型“风道”,以便让巨大风力拂过所有矿机,更好散热。
“这个机房有将近1500台矿机,是目前我们这里最大的一个机房,每天能挖出将近10个比特币。”在机房中,天嘉网络的“矿场”运营班长雷科扯着嗓子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道。不过,由于噪音太大,他所说的话很多时候难以辨清。
机房外,几位“矿工”正蹲在地上,用电动吹风机给矿机清灰。按照规定,“矿工”们每隔1个小时就要对机房进行一次巡逻,昼夜不断,以便及时发现掉线、过热的矿机并进行修复。言谈间,几位“矿工”正在交流最近的比特币行情以及新进一批矿机的性能。
距离该“矿场”不到200米,就是静静流淌的马边河。半山腰上的彝族小学,不少学生欢快地跑在路上。大山深处的森林郁郁葱葱,行走其间,一股魔幻现实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四川南部偏远地区的贫困县,如今却为最前沿的虚拟货币提供了坚固的实体支撑。
除芭蕉溪“矿场”,天嘉网络在马边彝族自治县还拥有三个规模稍小的“矿场”。《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实地走访时发现,每个“矿场”都坐落在水电站内,相距车程在一个半小时以上,其间不少是崎岖狭窄的山路,有些地方仅能容纳一辆越野车通行。很多时候,雷科就是在几个“矿场”之间不断巡视。
心声“哪里电价便宜就去哪里”
天嘉网络在马边彝族自治县的“矿场”,只是众多比特币“矿场”扎堆西南深山的一个缩影。除马边彝族自治县外,更多的比特币“矿场”设在大渡河旁的另一座小城——康定。
“好比特币”COO吴广庚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目前在康定,拥有比特币“矿场”的公司超过20家,几乎在当地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在那里,即使是送快递的小哥,对比特币行业的发展也十分了解。
随着落地康定、马边彝族自治县的比特币“矿场”日渐增多,自2015年起,四川比特币矿机销量便冲到了全国第一,占全国总量的近三成之多。据悉,全球最大的比特币矿机销售商,只在全球两个城市设有维修点,康定就是其中之一。
“矿场”聚集,不少比特币行业的“线下交流沙龙”“矿工交流大会”也来到了四川省会城市——成都。与会人士,既有来自政府招商部门的,也有来自一些中小水电站的,业内圈子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形成。
那么,比特币“矿场”为何会对四川山区“情有独钟”?
雷科指出,显著的原因是用电成本低。矿机运转需要大量耗电,电费成为“矿场”运营的最重要开支。若将比特币“矿场”建在北京等大城市,电价可能是偏远山区的两倍。此外,在城市中,机器昼夜不停运转产生的巨大噪音也难以处理。
雷科说,“行业里很有名的‘宝二爷’最早提出概念——四川等地的水电资源非常丰富,在丰水期时电力用不完,白花花的银子变成水流走。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一点,把白白流走的‘银子’变成比特币?”
“宝二爷”理论提出后,业内反响热烈,许多“矿场”主当即行动,去到相应地区和中小水电站谈判。还有人将全国中小水电站一一标出,绘成地图。在此背景下,2013年底,原以水电站经营为主的天嘉网络开始经营比特币“矿场”。到了2014年,康定的各个中小水电站也陆续与比特币“矿场”公司合作,大大小小的比特币“矿场”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四川山区之中。
谈到国内“矿场”的发展史,BTC123市场总监崔德民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比特币刚兴起的时候,还没有大规模集中的“矿场”,最早从业者用的都是计算机显卡挖矿。由于单个显卡运算速度慢,又是居民用电,“有时一年挖不到一个比特币,还抵不上电费,显卡也很快就报废了。”
如今,随着行业发展,集中运营矿机成本更低,算力也更高,比特币的“挖矿”环节也逐渐往中心化、规模化发展。据悉,目前比特币全球算力的70%都集中在中国。除西南地区的水电站外,新疆、宁夏和内蒙的火电站、甚至风电场,都成为了中国比特币“矿场”主们寻求合作的对象。在西北地区,一座座火电比特币“矿场”也悄然而生。
“哪里电价便宜,我们就去哪里。山里面电价低,噪音好处理,同时气候也比较适宜。所以综合考虑下来,“矿场”一般以承包水电站的形式来建设。”雷科这样阐释“深山藏矿场”的逻辑。
无奈:如养蜂人般迁徙
由于枯水期的存在,经营这些依附水电站的比特币“矿场”,还要经历一个重要环节——迁徙。
在多雨夏季时,许多比特币“矿场”的用电量尚不足水电站发电量的十分之一。但冬季进入枯水期后,电力又变得不够用了。一些“矿场”主便需要把矿机运到新疆、内蒙等地,像养蜂人般无奈地迁徙。
危险往往发生在返程途中。大渡河的丰水期是5月到10月,夏季将至,“矿场”经营者们需要将矿机从内蒙古等地迁回四川。路途中往往会遭遇暴雨,再加上山势陡峭、路面泥泞,负责押送的司机和“矿工”时常会遇到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
一位在康定拥有比特币“矿场”的经营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道出了这种迁徙背后的缘由,枯水期电费有时候是丰水期的一倍。
记者了解到,业内规模较大的“好比特币”公司在康定拥有近5万台矿机,前几年冬天都会将矿机搬到内蒙古、新疆。与之相比,矿机摆设相对分散的天嘉网络,由于水电站的发电量可以满足其需求,常常不需要当“养蜂人”。
在水电站呆久了,雷科这样的“矿工”渐渐也和周边居民打成一片。久而久之,一些附近居民也开始关注起比特币来。在马边彝族自治县,《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碰到的一位当地人就表示,接触到比特币后,他自己也在家里设置了一个矿机,“每天能有将近2块钱的收益。”
要玩转比特币,需要随时了解最前沿的金融资讯,包括央行监管政策、区块链技术、计算机知识、甚至编程技术……在探访过程中,记者碰到的几位马边彝族自治县当地居民,对央行最新的监管政策竟然十分熟悉。由于央行的监管态度对币价有直接影响,这也是最近每一个比特币从业者都在关注的热点。
到了夜间,大部分人沉沉睡去。夜幕笼罩下的马边河依旧奔腾,芭蕉溪“矿场”里,不同型号的矿机仍在奋力运转,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不停地进行“哈希”计算。像雷科一样的“矿工”仍要定时起床巡逻,机房里绿莹莹的光,在黑暗中闪烁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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