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豪：讲不好故事“中国符号”无法带来利润

每经记者 盖源源

今年初上映的《功夫熊猫3》内地累计票房达10亿元，打破去年口碑大爆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保持的9.56亿元的票房纪录，成为中国影片历史上屈指可数的高票房动画电影。严格来说，《功夫熊猫3》并不算纯正的国产动画电影，它是东方梦工厂出品的首部中美合拍的动画电影，不过它已经深深地打上了中国烙印。东方梦工厂由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与美国梦工厂动画合资成立，合资方中方控股55%。其希望通过借力好莱坞先进的动画理念和工业技术，发展成为中国最大的、同时与国际顶尖水准接轨的动画生产基地。在东方梦工厂谋求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的框架中，国产动画电影滞后的症结在哪里？华人文化控股集团总裁徐志豪7月5日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专访时表示：“从本质上讲，我们动画电影发展的核心是提高讲故事的能力，目前国内还没有形成工业化的动画生产体系，优质的动画电影应该是故事创意与商业开发完美结合。”

●国产动画还没形成自己讲故事的核心框架

国产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和今天上映的《大鱼海棠》，都曾众筹资金，可见需要投入的国产动画电影似乎面临着资金缺乏的窘境。但外界也有另一种看法，国产动画电影还没有完全比肩好莱坞的动画制作技术。国产动画电影发展滞后的症结在哪里？“从本质上讲，根本原因是缺乏讲故事的能力。”负责电影项目的华人文化控股集团总裁徐志豪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也是中国电影面临的问题，对比好莱坞动画电影，国产动画电影还没有形成自己讲故事的核心框架，而好的故事懂得如何去引导观众心理，通过讲故事让动画人物与观众建立深刻的情感联系。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并不缺少有趣味的人物形象和故事，甚至一些“中国符号”已成为世界动画的商业利器。这些却遗憾地无法给国产动画电影带来利润。《花木兰》1998年6月在全美首映时三天票房达2300万美元，全球总票房3.04亿美元。10年后的《功夫熊猫》自2008年6月在全美首映的三天票房达6000万美元，全球总票房5.771亿美元成为好莱坞动画电影史上的票房奇迹。然而，近年来国产动画电影却鲜有佳作，中国动画电影经历80多年洗礼，从中国电影史上首部动画电影《铁扇公主》开始，到上世纪60年代初期，《大闹天空》《三个和尚》《哪吒闹海》等电影将中国动画的发展推向高潮。此后，存留人们记忆中的国产动画电影就只有1999年的《宝莲灯》和去年一度创造内地动画票房纪录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为什么同样的故事我们讲不到国外去，别人拿着中国的故事却可以风靡全球？《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导演田晓鹏表示：“‘中国’是‘故事’的定语，这意味着一部优秀的国产动画电影，不仅要契合当前受众的观影口味，打磨剧本，讲好故事，具备电影本身的娱乐性；更要注入中国文化内涵，讲好中国故事，表达中国态度与价值观。”

讲好故事，这在好莱坞动画中也是最核心的。在美国梦工厂动画掌门人卡森伯格的电影观里，好的电影、好的故事源自心灵，是科学无法度量的。卡森伯格在创立梦工厂之前，一直领导着华特迪士尼动画工作室，他认为，讲故事是一个创意的过程，即便是在互联网时代高唱的大数据改造电影下，依然是大数据告诉导演、制片人和编剧，怎么讲一个观众们渴求和希望的好故事。

●需要时间和耐心去建立国产动画生产体系

在中国动画电影史上，曾产生优秀的作品，但是却无法持续产出，以至于出现了断层。在徐志豪看来，这就像一个学生参加考试，“每个人都有机会偶尔能考100分，但是在长期的学习过程中如何能保证持续地考出高分？做动画电影也许可以依靠坚持不懈和人海战术，但如果缺乏系统过程和大型项目综合管理的能力，无法保障持续产出国产动画电影精品。”徐志豪说，“我们国内目前还没有形成这样高质量的动画生产体系，因此很难达到好莱坞动画工业的水准。”东方梦工厂与美国梦工场动画合作，也希望将好莱坞动画制作的先进理念、体系管理的能力带来中国，助力国产动画电影的发展。徐志豪认为，高质量的动画生产体系，包括创意流程、动画技术、商业化能力等多个方面，只有这些环节真正建立，才能持续产出精良的国产动画电影。

而建立国产动画生产体系需要时间和耐心，卡森伯格表示，美国梦工厂动画正是要将这种耐心和支撑耐心的技术、人才和理念注入东方梦工厂，孵化出一座世界级的动画制片厂。比如，《功夫熊猫3》的美术总监花了8年时间钻研中国文化、艺术、建筑和山水风光。制作过大量优质好莱坞动画的卡森伯格并不相信急于求成能做好动画电影，他表示：“做好动画，要有好创新，更要有耐心。”梦工厂动画有全球顶尖的技术和人才，平均一部动画电影制作尚需要4~5年时间，“迪斯尼过去80年以来都是如此。”卡森伯格不相信两到三年能做出世界级品质的动画电影，除非有运气相助，“但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仰仗于运气。”好莱坞动画工业体系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长期的积累，如此对比这么多年大多速成的国产动画电影，后者的“新鲜出炉”显然是极度缺乏耐心的。

●动画电影不缺资金专业人才要阶梯式培养

制作周期长、工业化程度低以及回报无法预期等，这些都让《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之前的国产动画电影融资举步维艰。虽然《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最终让众筹者平均盈利25万，导演田晓鹏在初期也曾自掏腰包几百万元艰难度日。动画电影制作周期长，让投资者无法接受，即便是《西游记之大圣归来》这样创造内地票房纪录的动画电影，也经历了长达8年的制作，而《大鱼海棠》更是一度缺少资金跳票，筹备制作期长达12年。

在徐志豪看来，正常来讲一部高质量的动画电影制作时间长达3~5年，甚至8年，单部电影对投资者来说时间还是长了。一边是一掷千金的投资方，一边是手工作坊式的动画公司，徐志豪说：“只有动画片工业化的生产才能提高效率，让投资者更有信心。动画片工业流程下，一个动画公司可以同时开发和制作2~3部电影，但是如果没有体系化的流程，一个公司制作一部精品的动画电影，就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徐志豪认为，《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是国产动画电影融资的分水岭，“这之后是有大量资金想要进入国产动画电影，国产动画电影不再像过去那样缺少资金发展，但需要思考的是如何给投资者更多信心。国产动画电影不能只靠票房盈利的单一模式，还应该有全方位衍生IP的商业化能力。”

徐志豪介绍说，东方梦工厂将于2017年发布首部本土原创动画电影，这部电影源自中国文化、中国故事，“定位是讲好中国的文化故事，高质量的呈现方式，让全球的观众都能接受，动画技术水准也会是世界一流。”从《功夫熊猫3》开始，东方梦工厂用实际项目带动中国动画电影人才培养。该片的绝大部分画面是在中国工作室创作而成，当时有250名动画师，到如今已扩展至400余名。徐志豪表示，人才培养也是建立中国动画电影工业化体系的重要因素，中国目前动画人才在不断增加，这方面是有基础和希望的，“我们也接触了不少培养动画人才的学校，相比过去，他们眼界更宽，看到了更多好的动画，我们希望能将动画电影制作与人才库建立相结合，当然并不是说中国动画电影人才培养就靠我们一家，但是只有各个环节都有训练有素的专业人才，才有利于中国动画工业生产体系的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