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年前最后一个集市。大山的清晨,雾气弥漫,透出阵阵寒意,蜿蜒曲折的乡间公路上,纪禹有些脚步匆匆,额头上渗出了几颗汗珠。
每经编辑 鄢银婵
鄢银婵
腊月廿九,年前最后一个集市。大山的清晨,雾气弥漫,透出阵阵寒意,蜿蜒曲折的乡间公路上,纪禹有些脚步匆匆,额头上渗出了几颗汗珠。
尽管年纪还不到40,纪禹的头发却白了一半,长年的体力劳动让挺直了腰板的他也往往显得矮人一截。他一路张望,盼着在赶集路上遇见儿时玩伴抑或多年不见的亲戚。
如果把时间的维度放到十年前,纪禹的小愿望并不难实现。这个大巴山的小乡村里,举家出动赶年前最后一个集市置办年货已是多年的传统,大家在乡间公路上相互寒暄家长里短,远远地打招呼,透着一股热络。但现在公路上走的人少了,挂着各地牌照的小汽车却多了,它们鸣着长长的喇叭撕裂着乡间的静谧,纪禹觉着,自己的家乡真的变了。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脚下的这条公路已有了快40个年头,路面从最初的泥土换成了水泥、沥青。看着公路两旁冒出的各色小洋楼,他竟有些怀念以前绿油油的麦田、为来年种稻谷蓄水的水田……
刚靠近集市,纪禹便远远看到长长的车龙,狭窄的乡镇街道已然成为停车场。他斜着身子从这些或新或旧的车子间穿过,准备为自己年迈的父母购置一些家电和像样的年货。揣着两万现金在手,纪禹觉得自己是有底气的,他甚至还盼着在某些商店里能扮一次“款爷”,体验体验“上帝”的感觉。
站在镇上的一个百货商店里,他却深深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懊恼羞愧。因为没法“货比三家”,同城市相比,这里的买卖显得更加简单,购买前的详细询问、售后服务等几近虚设,短短20分钟,这个面积不足100平方米的卖场就卖出了5台50寸以上的大电视、2台双开门冰箱.
“现在大家都有钱,年前一个月每次逢集我们都忙得跳脚,常年在外打工的都希望给家里添补些拿得出手的家电,哪个不想日子好过一些嘛。”商店老板一边忙着给顾客搬货一边和人闲聊。
其实纪禹早就深谙乡镇“年关经济”的爆发力。几年前他的一个初中同学在闲聊时就曾向他提及,自己在镇上的一个副食店,年前一个月的利润就高达十万元以上。
十多年前,纪禹带着妻子一起去江苏南通打工,在一家灯具厂当市场营销员。这活儿干得好挣得多,出差有补助,销售有提成,一月能有3000元的收入,对初进入大城市的纪禹一家来说,可谓不菲。但其间的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纪禹经常只身一人,到一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推销灯具,住小招待所甚至睡车站,挤公交啃面包,到处碰壁甚至受人白眼……
在外漂泊多年,纪禹没有太多“家”的感觉。自己跟企业之间,就是干活给钱的关系。他对南通越来越熟悉,但很难有归属感,随着年纪增长,他越来越怀念自己记忆中的家乡以及年迈的父母。
十多年的打拼并未给纪禹的工资带来飞速增长,现在他的工资不足5000元。多年来生活的不如意,让纪禹对同学间有关金钱、工资的闲聊有些避讳,他着实羡慕别人的富裕。他梦想自己一夜暴富,这样他就再也不用背负“不孝子”的恶名,让白发苍苍的父母颐养天年。
其实这个春节以前,纪禹已经有3年没有回过老家。随着父母年纪增长,如何给父母养老也成为他不得不面对的棘手难题。
纪禹很难再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小乡村,这里土地贫瘠,不少良田也已成荒野,他找不到挣钱的门道;更何况自己的一双儿女已在南通上学,回家赡养父母对他而言并不现实。他希望趁着自己回乡的日子,通过物质上的补助改善父母的生活条件,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一种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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